李长安挥起长剑,奋力抵抗,不知道削断了多少死人手,砍落了多少死人头,可番客们却嚎叫着自觉或被迫地挤上来,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四周更是一片漆黑,李长安左冲不得脱,右闯不得出,竟不知方向为何物。
眼看要困死蛇腹。
“府君!”
鬼哭中听得一声呼唤。
李长安急急寻声望去,在黑暗里,在数不尽的恶鬼与骸骨间,渗出一点微光。
道士大喜,灵符开路,挥剑披“荆”斩“棘”而去。
亦在同时间。
龙子龙女的嬉笑变作愤怒的嚎叫。
逼迫着恶鬼们不顾魂飞魄散围拢近来,拼尽一切也要留住李长安,砍掉了手,就用牙齿咬,砍掉了头,便拿尸骸填路。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
源源不绝。
空间越来越狭小!越来越逼仄!越来越拥挤!
李长安一路挣扎,那微光已近在眼前,可周遭已经连挥剑的余地也没有。
无数手臂纠缠住他,叫他再难以前进时。
一只指节扭曲却不改坚定有力的大手从微光中处探了进来。
李长安握住了它。
下一刻。
脱出“泥沼”。
眼前是大笑的铜虎与关切的镜河。
挥袖放出鱼儿击水,带着三人向后疾退数十丈。
待稳住身形,举目望去。
大蛇浮于漆黑的海水中,巨大蛇首高高俯视下来,长长蛇身蜿蜒入黑暗深处不现,教人知其巨,难知其长。
而龙子龙女们一群群好似重云环绕其身,不住有龙子龙女一股股涌入其蛇腹破口,修补鳞肉破损。
三人深知,待其修补完好,又将是一场厮杀。
恰在这时。
“找着啦!找着啦!”
剑伯应声出现在三人身后,保持着一贯的沉默,被他夹杂腋下的覃十三却在手舞足蹈。
“铁索找着了,龙宫便在那个方向。”
他一边指向远方,一边怯怯抬头望了大蛇
一眼,又飞快低头不敢再看。
“咱们赶紧逃吧!慢了,非叫它一口吞了不可。”
“聒噪,不过一副旧皮朽骨而已。”铜虎一根根掰直手指,“若非在水里,我早就拆了这条烂骨头。”
李长安扯去被撕扯啃咬得破烂的外袍:“早晓得海里有这等怪物,咱们出海前就该寻几个水战好手。”
“府君说甚笑话?”镜河捧着遍布裂纹的法镜,“钱塘熟识水性又有本事的,不是在十三家的水师,就是为虎作伥被咱们斩了,怎会与你我同行?”
说话间,三人目光交流,已有决断。
再挥袖。
几尾符鱼摆尾衔住镜河、剑伯与覃十三向着龙宫方向疾退。
而大蛇已修补完好,缓缓垂下巨首,数不尽龙子龙女成群盘旋,仿佛风云激荡。
当面。
铜虎舒展利爪。
李长安横起长剑。
…………
逃!
逃!!
逃!!!
符鱼的灵性早已耗尽,化为死物,覃十三只能手脚并用在尸林中亡命逃奔。
同伴都已不在身边,唯留萦绕在耳边的一句句: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个小巫师罢了。
只能哭喊着麻木地向着既定方向逃窜。
惊惶间,却没注意到,前方渐渐有微微的光亮,原本尽是死物的尸林中慢慢有水藻珊瑚,甚至一些小小的生物。
光芒越来越亮,水藻越来越密。
咚。
其实并没有声音,半爬半游中,他突然撞上一道柔软却不容逾越的透明壁障,倒栽而回跌坐在地。
愣愣看着眼前的水藻随着呼吸般的水波有节奏的晃动,眼睛越瞪越大,终于一个激灵,爬起来,贴着透明壁障望内张望,里面是一片倾颓的不似人间造物的宫阙。
龙宫?!
他尝试呼救,可废墟里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又摸索着壁障试图找到一个可能存在的入口。
推倒浮尸,拨开水藻。
冷不丁。
和一个从壁障里探出头颅的东西撞了个正着。
那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有狭长的脸颊,惨白的牙齿,生满粗而密的短毛。
漆黑的眼睛瞪着他。
“啊呃。”
…………
在城
北的白云坊有一豪杰,在剿灭窟窿城的过程里,为“解冤仇”下了死力,城隍开府后,也理所当然领了阴府职司,并兼任了白云坊鬼头,坐镇里坊。
其虽出身微末,却敢想敢干、仗义疏财,为坊间敬重。
妙心宣布竞选城隍,大肆许愿招揽时,他没有离开。
抱一封金挂印不告而别,府中人心动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