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本是大家闺秀,家道落败后就犹如无根浮萍,饱受世道的风吹雨打,漂泊不定。
她是如此的幸运,成为了太子妃,日后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可不是世间每个女子都能这般幸运。
比如张沽的妹妹,大奉正统时,爷爷是帝师,她是豪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但当叛军持政后,在那场数万难民“宣昭北渡”时,她却被人推搡了一把,跌入水中。
张沽就在另一艘难船上,亲眼看着妹妹落水,挣扎,然后沉底。
那女子在水里最后吐出一口气,张沽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他始终以为是她的遗言。
但在很久很久之后的岁月,当张沽已经从大奉王朝逃到大靖王朝,已经在那条阴暗巷子摆起棋摊,某一天,他偶然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对一个年轻男子娇滴滴喊了句:“哥。”
那一刻,张沽老泪纵横,仓皇逃开,像只狼狈老狗。
这也是为什么张沽明明赢了几千贯铜钱缺还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如果他妹妹还在,他会拼命的赚钱!让妹妹嫁一个好人家,以后不受欺负。
可当这个世上至亲骨肉已不在,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是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张沽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笑道:“张沽问句不好听的,太子妃可曾眼睁睁见过亲人离世?”
王姒之并不恼,柔声道:“见过,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很久很久是多久?
五百年前的大隋王朝,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身穿龙袍的背影独自一人面对十六座王朝的铁骑。
张沽点点头,不再说话。
另一边,瑰流走了趟官府,没找到一个权高位重的大官,于是来到雍州府邸,一脚踹开那扇厚重黑漆大门,一屁股坐到门槛上。
扫洒庭除的仆役也是个相当有眼力的,见眼前这位公子哥衣饰不凡,不像是穷凶恶煞的歹人,连忙放下扫帚小跑着去通知管家。
不一会儿,管家就带人来了。
“现在立刻马上,把李晁给我叫出来,只给你们一分钟,我很赶时间。”
管家捻着胡须笑道:“敢问大人是何方神圣?此乃堂堂一州刺史府邸,由皇帝陛下昔年亲赐,便是王侯将相也不敢像您这般无礼啊。”
瑰流点点头,“没错,王侯将相是不敢擅闯。”
忽然,在场数十人全都惊呼一声,害怕向后退去。
一柄袖珍飞剑,空悬于管家眉心前。
接着,瑰流掐住下颚,缓缓撕开一张面皮,眯眼笑道:“你不妨猜猜我是谁。”
突然,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擅闯刺史府邸!”
人群中不知谁轻声说了句“老爷来了”,然后这群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路。
年事已高的老管家闭上眼睛,大笑道:“歹人,你会遭到报应的!”
“老伯伯,看清楚。”
老管家不解睁开眼睛,一瞬间,瞳孔猛缩。
原本还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仆役们,个个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只见他们口中的“老爷”,扑通一声跪下,脑袋重重磕地,颤声咬牙道:“雍州刺史李晁,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
是那位天下第一大纨绔的太子?
不知是谁先跪下大喊了句:“拜见太子殿下!”,然后人群齐齐跪下。
然后陆续有人慌忙跑到大门处,扑通一声伏跪在地上。
不多时,偌大一座院子,黑压压跪满了人。
瑰流仍然高高坐在门槛上,瞥了眼刺史李晁和管家,淡然道:“除了李晁和郗颛,别人可以离开了。”
没一人起身。
瑰流并不在乎,用脚轻轻踹了踹李晁下巴,“李刺史,这些年贪污了不少银子吧?一万两还是两万两?你现在自己去认罪,我可以和老爹求求情,不牵连你的族人。”
李晁泪流满面,猛地抬头,“殿下此言当真?”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么?”瑰流笑道。
中年男人足足沉默了一炷香时间,说了声:“好”,然后站起身,脱下官服,跨过府邸大门走了出去。
瑰流骤然高声:“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拥戴的刺史大人!”
紧接着,瑰流死死盯住年迈管家,说了句惊天骇俗的话,“郗颛,你不会觉得当年放过我娘亲,我就会放过你吧?”
郗姓老人愣了愣,突然猛地大笑出声,指着瑰流近乎癫疯,“死胎来报仇,死胎来报仇啦!哈哈哈哈哈!”
大笑过后,郗颛看着面前这个白发如雪的男人,冷笑不止,“就算当年我把你娘亲杀了,你今天站在我面前,一样是没用的臭废物!想给你娘报二十年前的仇?我看还是让你娘今年除夕哭坟去吧!”
但就在下一秒,他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一个白发男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笑容狰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