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做过很多坏事,我打过人,偷过东西,还抢过别人的钱……周围的人都说我毁了,长大以后也不会学好,有人劝我妈带着我搬家,说换个环境,要不然我会一直活在流言蜚语里,但是我妈固执的带着我住在那里,拒绝搬家,她跟我说,我是从那个地方跌倒的,我犯的错必须由我自己承担,我只能靠我自己一点一点的扭转大家的印象,我必须要自己承担外界的流言蜚语,直到那些话自动消失。”
她越说越放松,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后来我才慢慢知道,承担流言蜚语的人其实是我妈,所有人都说我妈把我教坏了。我妈也说都怪她,她以为她找了保姆看着我,她多赚点钱这样我和她的生活就有了保障,所以她一直没有注意我的心理变化。可是我觉得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总之,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都不是我自己说的好女孩,我既不纯真也不善良,我就是童话书里说的那种专门做坏事的人。但是小宝哥,我也不是纯心想瞒着你……”
她顿了顿,又改口:“好吧,我就是纯心瞒着你的,我不想让任何人、包括小宝哥知道这件事……”
公爵大人看着她的表情,慢慢的站起身。
宫五突然大喊一句,“你不要过来!我现在有点难过!”
她伸手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妈一直跟我说,我以后找对象,我不能找家世太好的,我觉得她说得是对的,我觉得不管我怎么爬,都没办法爬到跟小宝哥一样高。其实,我更担心有一天,如果我一直跟小宝哥在一起,有一天小宝哥会因为我受牵连。”
她左脚踩右脚,说:“所以啊,趁我们俩现在还没怎么着的时候,都冷静下来想一想,免得以后因为这个事吵架,我不喜欢被人一次次的提起,我也不喜欢怨妇似得小宝哥,我把能说的都说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不是小宝哥以为的那种很单纯的人,如果小宝哥思考之后觉得不能接受,还是趁早告诉我,千万不要在我已经很喜欢小宝哥以后,小宝哥才跟我说不合适之类的。”
她抬头看了公爵大人一眼,说:“要是那样的话,我会报复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说:“小宝哥你要是觉得昨天晚上我看了你不公平,大不了我脱了让你看回来,但是别因为那个事就玩我。你也不要急着回复我,我希望你是深思熟虑之后回答我的,本来……”她动了动身体,哼唧着说:“我答应小宝哥的时候就是脑子一热,没思考过,我不喜欢小宝哥跟我一样,我都十八岁了,成年了,小宝哥比我大,思想也更成熟,我不相信现在的小宝哥,但是我相信思考过后的小宝哥。”
她动作麻溜的站起来,跑到门边,说:“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我妈了,小宝哥暂时还是我男朋友,别忘了茶水钱!如果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走了,拜拜小宝哥!”
说完这话,她呲牙,眼眶还有点红,对着公爵大人一笑,转身跑了。
公爵大人站在原地,就看到那小姑娘一溜烟的跑了。
他目光沉静的看着她快速消失的背影,慢慢坐了下来,靠在靠背上,他低头,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从手机屏幕上划过,就在一张照片快要滑走的时候,他拇指轻轻一点,把那张照片定格住,拉了回来。
照片上的宫城山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带着股阴暗的气息,代表生机的绿也因为夜幕来临而显得灰暗无比,灰色的山石、暗沉的绿,犹如魔兽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森森,似乎一个不备,就会被吞噬殆尽。
在一片苍茫的灰暗中,那个白色的身影成了唯一的光亮,犹如无尽的黑夜指明方向的星火之光。
夜幕下的昏暗和脆弱的、苍白的身影形成那样强烈的对比,这一幕,奇异的拨动人心。
他还记得那个站在苍幕下,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姑娘脸上那一瞬无助的神情,身边是呼啸而过的车辆,脚下的巨大而又遥远的山路,她茫然而无助,却在眨眼之间竖起满身的刺,捂住她因为风吹起的裙子,对着已经远去的车辆爆发出她迟到的怒吼。
他那时候以为,那是她假装的坚强,她根本就是个内心柔软到一戳就破的小东。
可她很快改变了他原有的印象。
这世上,有几个人在面对燕叔时能做到坦然自若?
他相信一定没有。
可是有一种人却是始终不同的,比如那个小姑娘。
她从开始她以为燕叔不过是恐吓的过家家游戏,到认清现实和残酷,只用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遇强则强的韧性在那一刻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在她大骂出口的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母亲。
当年,她第一次遇到燕叔的时候,第一次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燕叔这种人的时候,她一定绝望到了极致,她一定用尽了她那时候所有能说的话,才让她脱离了那样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