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三人在金海镇的大后方,都属于各管一摊的重要人物,尤其方光琛,还是从关内战场赶来,他们原本每个人手头上负责的事情都很重要,现在一起赶来辽阳,自是非同寻常。
“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劳动你们三位一起前来辽阳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接风洗尘的事情告一段落,杨振放下酒杯,对三人说道。
张得贵三人看了看彼此,最后还是由方光琛当先说道:
“都督是知道卑职的,卑职自幼不喜四书五经,却独爱阴阳五行与史家之言,近来有感于关内纷乱不休、民不聊生,尤喜读太史公书,对于秦亡与汉兴之际种种故事,颇多体悟,今有所欲言,敢请都督听之。”
“秦亡与汉兴之际故事?”
“正是。”
杨振当然知道方光琛必然有话要说,但却没有想到他要从秦亡与汉兴之际说起,随后左右看看,见张得贵、沈志祥二人神色颇为凝重,当下摇头苦笑,回答他道:
“一切由你,你是我的总谘议,既有所欲言,自可畅所欲言。”
“谢都督。”
方光琛闻言,冲杨振抱拳,微微躬身,然后说道:
“秦朝末年,苛政猛于虎,民不聊生,遂致天下大乱,异姓并起,四方豪杰,前仆后继,短短数年,昔日强秦,终告灭亡。其后汉王招降纳叛,剪灭群雄,代之而起,有天下四百余年。
“此即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而高材疾足者先得之者也。当其时也,天下群雄争逐,唯汉王先入关中,据咸阳,上应天命,遂有天下。所谓秦失其政,天命在汉,其实不过如此。
“现而今,有天下者,已失其政,上则纲纪废弛,下则民不聊生,天灾人祸不断,流贼蜂拥而起,此情此景一如秦亡与汉兴之际‘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局面,都督难道没有觉察到吗?”
方光琛说完这些话,目光炯炯的看着杨振。
而杨振闻言,与他对视片刻,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去看沈志祥和张得贵。
沈志祥与方光琛一样,也是目光炯炯的盯着杨振。
显然,对于方光琛所说的这些话,他事先知情,并赞成对方的说法。
倒是张得贵,始终面无表情、神态平静,但是并不与杨振对视,只是低着头把玩空酒杯,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很显然,张得贵能跟沈志祥、方光琛一起来辽阳,并任由方光琛开口,必然是事先已经知道方光琛要说的这些话了。
既然他知道,并且也没有反对,那么他的态度,杨振大概也猜出来了。
其实,方光琛一说起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样的话,杨振就知道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了。
明末的局面,跟秦末有相似之处,比如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群雄并起,军阀割据之类的,很相似。
但是,两者之间也有非常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明末天灾频仍,比如明末外患严重。
这就注定了,在明末,要想彻底解决内部的问题,就必须要解决外部的问题,而且解决外部的问题甚至还优先于解决内部的问题。
所以明朝末年的局面,其实比秦朝末年的局面要复杂得多,也更棘手得多。
与此相应的是,明朝末年虽然跟秦朝末年差不多,也是天下大乱,群雄蜂起,民不聊生的局面,但无论从道统还是从法统上来说,都比秦朝皇帝与皇权统治的合法性要强不少。
毕竟明朝皇帝与皇权统治的合法性,源自于元朝末年推翻元朝统治的正义性。
而秦朝皇权的合法性,则是建立在以武力消灭其他六国的基础之上。
这也就注定了,明朝末年的群雄逐鹿,将不得不面对一个自身合法性的问题。
或许,流贼出身的李自成他们,可以不考虑这个问题。
但是以杨振的出身,他必须面对和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就会留下千古骂名。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唯一的途径,就是灭亡清虏,进而收复所有北方失地,并移民填充,将其化为郡县,纳入版图,为华夏开疆拓土,建立前所未有的功勋。
如果最后不得已要取而代之,那么也只有这一条路才能免受骂名。
“你们是想让我蒙受千古骂名吗?”
沉默良久之后,杨振终于开口说话。
而其此言一出,原本低着头的张得贵也抬起了头,看了看面色沉重的杨振之后,又与有些愕然的沈志祥、方光琛彼此对视了一眼。
一时有些愕然的方光琛、沈志祥,正要开口说话,但却被张得贵抢了先。
只见张得贵先是抬手阻止了方、沈二人说话,随即自己开口说道:
“都督素以忠义号令全军,如果,如果都督不想逐鹿天下,不如就此休兵,驻军于辽阳,将收复盛京之功,让与辽西各路人马。
“否则,都督以武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