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纸的动作是简单的,但在徐胜心里却无比的郑重,手都在颤抖。
他深信,这里面承载着关乎他命运的重要信息。
纸。
被完全地展开了。
竟是一大三小,共计四张。
小张纸,徐胜只扫了一眼,就懵了。
什么鬼画符?完全不是人能理解的,简直就像小孩画着玩的。
“先收着吧,总不可能真的是闹着玩的吧。”徐胜自语,把三小张卷握成团,揣入内襟。
他的手里,只剩下一张纸了,目光自然而然地向其上流转。
他凝神,一行行漂亮的小字清晰地映入眼中:
小友近安?相别两年,吾甚想念,然天机未成,不能得见。犹记倍岁前,我等中州初遇,时天雨,小友不弃,邀内厢暂避。待雨歇,事有急,小友又入寐深沉,吾不忍打扰,故不辞。
近两载,小友之际遇绝非寻常,酸甜苦辣应尝之遍,个中悲喜,惟自己得知,种种滋味,吾亦能想象。
小友对之前路,应是迷茫,毕竟世界之大,人以亿计,历史绵长,筹谋者甚多,我与小友,都是局中人也。
然我入局较早,所历繁多,有一言,可赠于小友。
所谓命运,虽在天之手,人亦可争!
请务必相信,前途未必惨淡,自有...“玄机”,在庇佑我等。
“这...”
看到这儿,徐胜的心里,完全是说不出的感觉,老道的形象,一点点被勾勒出来。
“他和我是一样?还是说...我们在同一阵营?”
徐胜喃喃,心中思绪万千,偏又纷繁缭乱地理不清。
老道士,显而易见与徐胜处在同一张局里,还知道真相(最起码是部分真相);但他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与徐胜的定位,有何异同?
“该死!”
许是想得深了,徐胜头脑发痛,他轻轻用拳头砸了下脑袋,强打起精神,继续往下看。
再往下,是一首小诗。
西风汇聚凝成煞,
一地焦污人命化。
惨死英灵不应散,
铸成彼岸一枝花。
飘摇随风城外立,
是斩是摘任君择。
莫道前路多坎坷,
天行有常自丈量。
这首诗,实在算不上出众,不算工整,也没有什么韵味;但它很清楚地说明了一个事实——芷阳城外,有一株彼岸花!
它的去留,将由徐胜决定。
“什么叫做彼岸花?是那些死去的人的冤魂通过某种方式而重新凝集的吗?”
徐胜沉思喃喃,他扭头看去,纵然用“无形秘力”加持眼目,也只看到庙宇外阳光潮水般地肆意挥洒。
他看不到城外的,他知道,他必须要走一遭了。
“唉唉,等等我。仙人,求你把我变回去吧。”
徐胜一抬腿,流浪汉就慌了,他赶紧跟随,喋喋个不停。
不理会他的聒噪,徐胜自顾自地走着,心里不可遏制地掀起许多猜测。
总之有一点是确定的,这彼岸花很不寻常,它的存亡将由徐胜抉择,也对徐胜的命运关乎甚大。
“找不到陈小放,他应该已经走了。”
乱石浊流的空隙中,颜亶之眺望远方,对身边面色阴沉的大将军说道。
“他是不相信我们。”
大将军随着颜亶之一同看去,若有所思,轻轻开口。
“不,不是的。”颜亶之摇了摇头,转身面对大将军,郑重其事地开口:“这次在芷阳,我们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存在,八万多军士的覆灭,严少光的死,陈小芸的被俘,还有...惊鸿剑的遗失。这些事情,压垮了他的自信心,现在,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只有他那如山岳一般的师尊!”
.“你们的损失还真是惨重呀。”大将军别过头去,向后一指,寒声道:“这个芷阳城,开国近七百年,知道者寥寥无几,却成了你我的耻辱地。”
“我有罪!”
颜亶之“腾”地跪下,把头一昂,厉声道:“我没有拦下严少光,致使八万猛士折戟沙场,请大将军依军法治罪。”
“你...”大将军俯看颜亶之,面色虽沉,眼中却有慈祥。他盯了一会儿,苦涩一笑,轻声道:“我在前方也吃了败仗,要论罪,我也有。”
“什么!?”
虽然早有猜测,但颜亶之此刻听到确切的回答,还是大吃一惊。
大将军,何许人也!?平生鲜有败绩,仅负的几场,也都是面对数倍以上军力的无可奈何。就算是败了,他也绝对会让敌人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颜亶之至今还记得,十年前,他刚十九岁,还不过是个斥候小兵,面对北幽荒族八千人的围攻,他们四百人的小队,看上去毫无胜算。
那时,他甚至想到了死。自古落入荒人之手的“异族”,就没有能活下去的,连俯首称臣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