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光滑白皙,手指修长,没有劳动的痕迹,只在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肚上有薄薄的茧。
他一边说,那大汉一边笑,挠着后脑勺道:“过奖了,过奖了。就杀了几头凶兽,保卫了几座村庄,救了几百个人,哪有那么厉害……大英雄,哈哈哈……而且我得去合阳大侠府上走一遭,才算名副其实。”
这一路上太招摇了,把价值千金的义士牌挂在腰上,这不是惹来了强人劫夺了吗?
杨栋一刀挥出,力气使尽,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强压下手臂酸麻,余光瞥了汤昭一眼,就见汤昭目瞪口呆,不免心中得意,心想:这怕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刀!可惜小秀才看不懂,不知道这门“摩云金翅刀”如何精妙,不懂我刚刚那招“乘风千里”使得如何完美。不然秀才最会做文章,他非得专门写首诗来称赞我不可。
银杏林尽头,地面陡然陷落,露出一道十来丈宽的深沟,沟底阳光照射不足,十分昏暗,隐约可见坑坑洼洼的积水。
这小书生一人占了两样,还不可怕吗?
两人将树搭在沟上,杨栋上去踩了踩,确认稳定。然后指挥两人把车卸了。
杨栋又松了口气,瞳孔恢复原状,问道:“你师父和合阳大侠有交情,想必是位高手,不知是那位前辈大侠?”
“那么说,你也不会武功了?”
汤昭指了指沟边半截木桩,道:“桥在这里。”
汤昭心里奇怪,都说义士武功高深莫测,怎么这义士脸色也这么莫测?道:“不敢称亲戚,先师是薛大侠故交,学生受托登门拜访。”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一声大喝,声如金钟!
有人叫他,汤昭回过神,道:“隋大哥。”
挽起袖子,杨栋深吸一口气,一伸手,牢牢抓住了驴的两腿。
毕竟你自己武功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
两人是打算过河的,可是这沟壑如同天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隋大哥松了口气,道:“回去好。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林子怪怪的,还有这水,又没有干旱枯成这样,这正常么……”
汤昭鼓掌喝彩,道:“好!”
汤昭道:“风哥,有了这棵大树作桥,还得劳你辛苦一趟。”
杨栋还只是“义士”,不是“侠客”呢。
“对对。”
“您这样的高手,一跳不就过去了吗?”
“嗐。”
杨栋手臂用力,臂上肌肉膨胀,一声大喝,将六七百斤的大牲口生生举过头顶!
汤昭眼睛都直了,“哇”了一声!
就是这个——力举千斤……驴!
汤昭一怔,隋大哥一直在旁边捏着拳头看着,这时突然抢上来赔笑道:“老爷息怒……”
难道说我来不及兑榜,玄功也没见一眼,更不知道魔窟朝哪边开,就要横死半路了吗?
正在他心思百转,又悔又急的时候,汤昭已经道:“是,学生是投亲去的。”
汤昭属实懵了,刚刚杨栋挥刀之前他就想说:眼前这棵树黄叶灿烂无比,蔚为奇观,能不能放过它另换一棵树?但杨栋出刀太快,不等他说出口已经了结。
“哈哈,果然有条河,我走这条路是走对了!”
但凡他稍有常识,就知道别说十丈,便是平地一跃四五丈的人,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一个强手。就算那些内外功俱有成就,站在江湖顶端的“侠客”,也不是人人都能飞跃那么远。
竟然真的在等着自己像故事里的大侠那样飞天遁地。
汤昭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桥墩了。”
不过话说了没多久,汤昭家里横生变故,父母老师连遭不幸,独留下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求个生计也难,什么读书进学都成了泡影,也不必提了。
腰带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腰牌,银色为底,上面两个乌黑大字。
杨栋用手拍了拍络腮胡子,沉默了片刻,道:“亲戚朋友都一样,很好,我看你长得就像大侠的朋友。”
隋大哥叹气道:“嗯。只是把驴车赶上独木桥也不容易。”
余音未歇,落叶如雨。
汤昭心情确实十分愉快,甚至满心期待,道:“这有何难,这不过十丈宽的河沟……”
他又瞧了汤昭一眼,只见对方身体瘦弱,骨骼纤细,手脚关节丝毫没有练武痕迹,断然不似个练家子。
“什……什么?投亲?”
杨栋反应过来,“你是薛大侠的亲戚?”
嗖——
汤昭思索道:“这个么……能不能把驴卸下,装车上推过去?”
汤昭心提起来,杨栋也有些紧张,好在木桥不长,紧走几步就过去。
杨栋听不见他心声,因此鼻子没有被气歪,在汤昭的赞叹声中潇洒转身,一步步踏上独木桥。
汤昭无奈道:“先回去吧?咱们从下游往上走,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桥,看来是过不去了。去县城里买根绳子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