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命魂剑,从一块顽石到逐渐成型,全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用灵气塑就的,唯有剑身上的字,是明庭真人赐下的。
见心明性,这四个字他重复过无数遍,始终觉得师父有深意,又不甚了了。
明庭真人点了点头,似有些疲倦:“记住今天的事,你下去吧。”
樊正清当时没反应过来,蒙头蒙脑地就出去了,等到回过神来,整个人便是欣喜若狂。
他隐隐明白了明庭真人的意思。
果然,日后一段时间,有人便愈发地与他亲近了起来:“师兄,这些天师父总夸你呀。”“师兄,你带的东西,师父一直觉得好用呢。”“师兄,你那安神香是什么特殊配置么?师父休息得好一些了呢……”
这么多年了,明庭真人从来没这么明显地表达过自己对某个弟子的喜爱与赞赏。就算是对谢远楼,也是心里欢喜的多,面上直夸的少。
所有人都明白,樊正清的地位,绝对是稳了。
而且小师弟也非常识趣地躲了出去。
所有人包括樊正清都真的以为,这一场权力的过渡,是可以平稳无比的。甚至连樊正清都将心态调整了不少,觉得自家小师弟还是有很多可爱之处的,自己终归是大师兄,以往时不时地将他的一举一动往坏了去考虑,有些小心眼,不应当。
他想,等到这次小师弟回来,自己一定要找他好好地聊一聊,让师门再次回到以前全无隔阂的模样。
然后,谢远楼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明庭真人很高兴,赶紧找他去说说话了——对每一个远行归来的弟子,真人向来是这个态度。
樊正清亲自引着谢远楼过去的,笑得很真诚:“师父这些日子可想你了。”
明庭真人的房中香气袅袅,安神木散发着让人愉悦的香味。
谢远楼进去了,没过多久,被明庭真人一掌拍成了重伤。两人一追一逃,来到了前庭,明庭真人引剑自刎,震惊了整个崇光阁。
樊正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师父——”
再往后的种种,樊正清其实都有些记不清了,轰轰烈烈的追杀,门内奇怪的不信的恨之入骨的,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他被这里扯来那里扯去,一整个崇光阁几乎分崩离析。他到处被人推着走,头一次明白原来要撑住一个门派,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昔日的师兄弟闹起了矛盾,有的帮谢远楼说话,有的气得拔了剑,有的被外边的人挑拨着蠢蠢欲动,有人沉浸在明庭真人去世的噩耗中无法自拔……樊正清头痛欲裂,虽有万天齐的帮忙,却还是焦头烂额根本忙不过来。
最终还是万天齐提了个醒:“你得拉拔自己人。”
“我那门师兄弟,都是自己人,我们一起长大,经历的事比谁都多。”樊正清说。
万天齐嗤笑了一声:“那算什么自己人?他们说到底是跟你平起平坐的,明庭还在并明确把位置交给你也就罢了,现在你师父不在了,他们能服你?”
“说到底,得要那些全都只能依靠你一人才可以立足的人。”万天齐的笑有点诡异。
樊正清皱了皱眉,他明白万天齐的意思。拉拔那些没什么本事,但懂得见风使舵并能施诡计的人,有时候反而方便很多。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一切以利益为上,而他能给的,是那些人一辈子可能也接触不到的东西。
樊正清觉得,万天齐这个师父的多年老友,似乎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君子端方。
接触得越久,越觉得这真是一个矛盾无比的人。有时候,他大义凛然,有种虽天下人吾往矣的气魄。有时候,他又无比狡诈,似乎所有人都不信,所有人和事都只是被玩弄在他的股掌之间。
樊正清有些后悔与他走得太近,甚至有些后怕这人帮了自己这许多,到底会要什么样的报偿,但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明庭真人死了,谢远楼不知所踪,就算捡了一条命,估计也是半死不活了。他若再迟疑,那整个崇光阁就散了。
樊正清回来后在房内踱了一夜,出来后迅速地撤了一批闹着挺谢远楼的人,换上了一批门外弟子,然后下令:“无论天涯海角,一定要揪出谢远楼,碎尸万段,以慰师父在天之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提供线索者,崇光阁必有重谢。”
算是一锤定音。
明庭真人的死太过突然,这件大事引起的剧烈动荡,必然要有一个发泄的口子。这才能让崇光阁所有人迅速地聚集起来,凭着一股愤怒寻找谢远楼,也同样击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樊正清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心道,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每个人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有时候也免不了装聋作哑。他心里也始终对当年的事有疑惑,但明面上,还是得时不时地把人拉出来,痛心疾首地唾骂一番,让人知道,崇光阁从没放弃过明庭真人之仇。
这么些年过去了,谢远楼又大大方方地出现了,崇光阁终究也分裂成了两个。
樊正清忽地有了几分自省的念头,他在头脑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