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世军与在霸王墓时没有什么两样,搭在眉梢的一绺卷发不见了,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两道长长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带着永远抹不去的笑意,帅气之中加入了一丝不羁,俊逸之中透着微微腼腆;一件深蓝色长褂包裹着他均停的身材,领口的布纽没有系上,露出内衬的白色衣衫,长褂袖口高高挽起,手里攥着一把面条。
戚世军抬头盯向小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悠然相遇,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急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脸扭向灶台,其实他早把小敏的一颦一笑看在眼里,半年不见丫头长高了不少,清秀的模样多了矜持与羞涩,一绺被汗水浇湿的刘海贴在她微凸又光滑的额头,弯弯的峨眉,又大又亮的瞳眸里闪着晶莹的泪花。祖母第一次见到这个丫头,认准她做戚家的孙媳妇,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睛还注视着丫头,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只说了一句:“俺给丫头找了一双世军小时候穿的靴子。”
三叔说这个丫头机灵,还侠义,还能吃苦,他不信,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一个小丫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霸王墓一战,让他见识了丫头的勇敢机智,在日本特务面前临危不惧,让大家倾佩,让他爱慕,当听说她到孟家做养媳妇,他伤心欲绝。
巴爷告诉他说,那是假的,他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此时二人在一个屋子里站着,互相喘息声都听的见,他反倒连一句表达思念的话也说不出口。
空气在静默,张贵一会儿看看戚世军,一会儿看看小敏,两个孩子拘束的神色让他心领会神,又觉得好笑,他一边用拳头顶着鼻子,不让自己笑出声,一边挤过戚世军的身边走到南门口,扒着门框向院里探探身子,院子里没有江德州的影子,风席卷着一撮麦秸子在院井的石基路上飘摇,晾衣绳上搭着的破毛巾在半空荡秋千,沥沥拉拉滴落一些水珠落在石基路上,溶入石头缝隙不见了。
“那个,那个……”张贵想问问江德州在不在,他嗫嚅了半天没问出口,戚世军的精力没有在他的身上。
蹲在灶台下面的秀才抬起头,挑着眉梢看着小敏,嘻嘻一笑:“敏丫头,你不要怪俺家少爷见了你不会说话,他天天念着你,想着你,今儿他是害羞……”
小敏顺着声音看过去,眼前是一张熟悉的笑脸,她一愣,这不是跟在贵有茂身边的秀才吗?“您,秀才哥,您也在这儿呀。”
“是,敏丫头,俺是跟着三当家的过来的,过来一个多月了,在这儿开了一家面馆。”秀才说话依旧细声细气,他一边把手里的麦秸子塞进灶堂,一边站起身,歪着头瞅着手足无措的戚世军,“敏丫头,俺家少爷昨天晚上还与俺说起过你……”
戚世军退后一步,向秀才暗暗尥了一脚,提醒他不要多嘴。
小敏面红耳赤,一时无语,许久,她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磕磕巴巴地问:“巴爷,巴爷回来了吗?”
戚世军把手里的面条扔进滚开的锅里,他往小敏身边走了一步,蓦然感觉失态,急忙抓起灶台上的竹筷子,弯腰搅拌着锅里的面条。
少顷,他把目光投向站在屋门口的张贵,说:“张叔,江伯伯在后院,他去换衣服了,他准备去我二叔家。”
小敏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戚世军不理她的话茬,她以为巴爷出事了,悲从心起,泪如雨下。
听到小敏哭啼戚世军慌了神,他举起双手在眼前摇摆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要哭,巴爷没事,过几天他就会回来了。”
“巴爷的小九儿不见了,是俺不好,都是俺的错,俺应该早点来找小九儿。”小敏越想越难过,她用双手抱着脸伤心哭啼,眼泪顺着她的指头缝隙泗流。
“这,这不是你的责任,谁也没有怪你,毕竟你在孟家身不由己。”戚世军马上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顾不得张贵和秀才异样的眼神,径直走近小敏,大手拂过小敏低垂着的头,宽慰说:“敏丫头,你不要难过,听江管家说,小九儿在龙口峡。”
厨房外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戚世军走近门洞子,警惕的眼神穿过布帘与门框之间的缝隙,饭厅里,琴弦子一会儿站起来,在桌前跺着焦急的脚步,一会儿坐下,忐忑不安地瞅着厨房的方向。
“敏丫头,外面那个女孩子是谁?”
“外面那个女孩是绣舞子的女儿琴弦子。”
“绣舞子是谁?”戚世军没听说过绣舞子的名字。
“是青峰镇的那个绣舞子吗?她的女儿怎么会在这儿?”随着话音,江德州提着长褂衣摆走进了厨房,他严肃地看着小敏,“敏丫头,你私自离开孟家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如果不是几个见义勇为的壮士,如果不是吕安引开鬼子,今天事情无法收场。”
“江伯伯,您的话什么意思?您是说,那个女子是吕安假扮的?”小敏眼前出现了那个带走日本浪人的小媳妇,“吕安,他不会有事吧?”
江德州佯怒道:“他不会有事,只是,你必须回到孟家,孟家老人和孟粟少爷离不开你,你不要给她老人家添乱,你也许不知道,你的离去会搅乱了孟家的生活,养媳妇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