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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汉宫秋 南园遗爱 > 第99章 日暮沧波起(29)

第99章 日暮沧波起(29)

道。
    他沉默,仍在思索。
    “可是……皇后为何要害我呢?”敬武忽然想起了一桩大事,慌忙叫起来:“糟啦!”
    “怎么?”时夏松了松抱臂的胳膊,一脸紧张。
    “椒房殿既然连我都要下手……那、那兄长岂不危险了?!不行啊,我得去给兄长通传信息……”敬武说走便要走,急冲冲地赶,差点一头撞上眼前的时夏,时夏拦下她:“公主莫急,椒房殿的动机我们还没弄清楚……”
    她抬头,打断时夏的话:“若待弄了清楚了,兄长性命有虞可怎么办?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值当我拿兄长的性命去冒险的。”
    他怔在那里。
    敬武的眼睛里有星亮的光芒在闪动。
    太子对她而言,那么重要。
    旁人不会懂。
    “不会,太子不会有事的。”
    敬武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盯着他。
    “殿下,太子乃储君,陛下爱重,椒房殿又无子,太子这枚棋子若不动,天下大好;若动,受益的,绝不会是椒房殿。”
    “真的?”此一逻辑,若是换作平常,敬武早能想通了。但便是这种事涉太子的危急关头,她脑子乱似一团浆糊,半点不能想。
    “没错,”他仍尝试着去为敬武分析,“现下椒房无子,太子殿下便是椒房殿最顺手的棋子,保得太子,椒房不费吹灰之力便保住了将来的荣华富贵,若储君易位,对椒房没有半点好处。”
    “她们犯不着这样铤而走险?”敬武接了话。
    “是,如殿下之言。”
    “那我接下来要怎样做?”
    “防椒房殿,椒房那边需稳住,毋打草惊蛇。陛下那边……公主若愿意说,不妨去找君上。”
    “不能的……”敬武显得很为难:“父皇不会相信我……”
    “我……”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噎住。
    他能。其实他能。只要是他在君前说的话,陛下都会相信。
    可现在还不是向敬武摊牌的时候。
    椒房殿内红烛高照,一盏一盏的黄铜烛台如托起的小伞柄,将整座宫室的明亮与辉照呈托至极致。
    她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除却顺垂的眉眼外,余下皆是陌生的。岁月给了她安稳,也给了她藏也藏不住的老态。
    她按了按鬓角,几根白丝被掩盖在乌发之下,鼓起的鬓角仿佛在笑话她的掩耳盗铃。
    她是老了,真的老了。她终归了汉宫中每一个貌美女子都去的归宿。红颜弹指老啊,这青春与貌美,竟像春日落花,逐水而去。
    她有时也会想,地宫下的恭哀皇后,若活着,不知是怎样的命途,陛下究竟是爱她的美貌,还是爱龙潜时对这结发妻子的愧疚?
    她心里总还存着一丝侥幸。陛下终归是血肉凡胎,抵不住凡俗美貌的诱惑,若许平君还在,她也会老去,她的眼角,也会生出皱纹,她的鬓边,青丝变白发,或许那个时候,陛下便不再爱她了,陛下对中宫仅存了一丝愧疚之心——
    陛下终究还是爱年轻貌美的女子。
    如世间的每一个男子那样。
    可是许平君死了,她将她的青春与美貌,一并关在了地宫下。
    陛下眼里的她,永远是年轻的。
    所以陛下永远会爱她。
    这多不公平。
    椒房殿的女人终究还是意难平啊,想及此,不由手头力道加重,齿梳被掰下了一个齿子,她一愣,终于醒转过来,深为自己的妒忌之心感到难受……
    ——她何必,去与一个死人计较?
    覆红接过了断了一截的齿梳,轻为她梳头:“娘娘,婢子来为您梳吧……”她轻理顺垂的长发,小声说道:“娘娘,近来大晚上的,怎总要梳头吶?还有这红烛,未免太亮堂些,扰了歇息。倒可教人撤下几支。”
    她道:“覆红不懂……本宫在等陛下来,陛下想是快想起椒房殿了。”
    “娘娘?”
    覆红侍候椒房多年,摸顺了椒房殿这主儿的性子,王皇后向来不是爱说大话的人,她失宠于君上,向来是不避讳的,怎近来脑蒙了糊涂油似的,日盼夜盼皇帝来?
    唉,老这么下去,只怕会熬出心病来啊。
    覆红挺担心。
    “本宫觉着……君上快要来寻本宫的麻烦来了。”
    “哐当——”覆红手中的齿梳掉落,碰了梳妆盒子,发出好大的声音来。覆红心焦,真怕皇后近来日熬夜熬,心子都不正常了:“娘娘?”
    皇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陛下一定会为着敬武的事,来寻本宫。也好吶,本宫倒是要感谢敬武,她那位日理万机的君父啊,天天忙于朝野政事……勤政咱莫说嘛,下了朝他偶来后宫,哪一次是往本宫椒房殿来的?”
    话虽这么说着,她倒也不像是抱怨,许是惯了。
    因听皇后牵扯了敬武公主之事,覆红隐隐露出担忧的神色:“娘娘,莫怪婢子多嘴,当初对待敬武公主的那些伎俩,未免太稚拙,难保不教人识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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