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郑者生,忠楚者死!”
雷侯的嗓音如炸雷般轰响,音浪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萧国公被惊得踉跄后退,后背撞上蟠龙柱的瞬间,脸色已煞白如纸。
他闭了闭眼,苦笑道:“原来……你们也做这样的梦。”
“君上……”
山侯声音低沉,喉结滚动数次,似在强压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昨夜军中议事,七位裨将俱都面色惨白——他们……都梦见了冰棺血字。”
他忽然攥紧袖口,脸色发白道:“回府后,拙荆更是惊慌传讯,说府中那只学舌的绿鹦鹉……竟也反复嘶叫那八个字。”
风侯轻叹一口气,满脸惶然道:“何止军中?昨夜枢密院紧急议事,六部尚书入殿时皆面若金纸!”
他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微臣暗中查访……满朝文武,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城门小吏,竟无一人逃脱此梦!”
说到此处,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竟“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玉砖上:“冰棺现,血字出——此乃亡国之兆啊!求君上速速决断!”
萧国公心中苦涩翻涌,他生性优柔,骨子里更藏着贪生怕死的怯懦——若非如此,也不会从天都河战场逃回来。
雷侯突然昂首,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君上!天都河临阵脱逃,实乃叛楚大罪,若楚国平定郑国……”
他的声线里混着阴冷尾音,像是有另一个声音,借他的喉咙发声。
风侯和山侯都神色古怪的望着他,却见这位百年袍泽垂首而立,脖颈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弯曲,锦袍下的手指间歇性抽搐,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蠕动。
“卿之意是?”
萧国公不动声色后撤半步,尾音在殿中拖出幽长的回响。
殿内烛火倏地一暗。
“降郑者生!忠楚者死!”
雷侯双目暴突,声如裂帛:“此乃天道——唯献国于郑,方得活路!”
风侯指间暗扣符箓,山侯五指已按上剑柄,二人一左一右踏前半步,目光如刃直刺雷侯。
“君上!”
雷侯的嘶吼声,陡然变得字正腔圆,仿佛方才的诡异从未存在。
“天都河败局已定,难道要等楚王问罪吗?”
风侯与山侯惊疑对视,萧国公却死死盯着地面——
烛火摇曳间,雷侯脚下的影子竟诡异地分裂出一道,如毒蛇般游向内室,转瞬消失无踪。
“不好!”
萧国公刚要扑进去,却见玉妃已披发跣足冲上来。
她手中寒光凛冽的佩剑,横抵在玉颈下,脚下那一道影子,竟同步做出抹颈动作。
“若不降郑……”
她泪落如珠,剑锋已压出血痕:“妾身立时血溅君前!”
“住手!”
萧国公目眦欲裂,他向来爱美人胜于江山,当即颤声道:“寡人应允便是!速速放下剑!”
三位侯爷如遭雷击,面无人色地望着自家君主。
萧国公闭目长叹,蟒袖一挥:“传诏——易帜更旗,举国……归顺大郑。”
黯淡月色笼罩天地,萧城这座千万人口的城池,仿佛陷进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
城东的山顶,夜无影负手而立,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脚下灯火阑珊的城池,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令人惊异的是,月光在他的脚下,居然投出四道深浅不一的影子。
忽然,远处一道黑影如游蛇般蜿蜒而来,无声无息地融入其中,化为他的第五道身影。
“三千场梦魇织就的罗网,终于让萧国公沉沦梦渊……”
一只紫色蝴蝶翩然而至,薄翼在月光下泛着梦幻般的磷光,停驻在夜无影肩头。
夜无影黑袍如夜潮翻涌,脚下五道暗影扭曲,赞道:“幻霜尊者,此三千梦魇当记大功,晋升玄阶尊者指日可待。”
“梦再美,终会惊醒!”
那紫色蝴蝶翅翼轻颤,声音如涟漪荡如梦境。
“若无夜护法以影为刃,将恐惧刻入他们的魂魄,萧国公岂会这般快俯首称臣?”
夜无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如冰刃刮过夜色。
“他本就是蜷缩在光明下的蝼蚁,天都河逃回的残影,早就该被黑暗吞噬。”
紫色蝴蝶振翅而起,在空中划出迷离的光痕:
“兵不血刃便拿下萧国五州,不过……”
它的声音忽然转冷:“这仅仅是棋局的第一步,想必此刻,青鸾正替巴国公编织‘黄粱易位’的戏码,红鸮在蔡宫种下‘枕戈待旦’的梦种,而秃鹫,已让许国双子的魂魄永坠梦魇……”
“棋局未成,还需更深的长夜。”
夜无影黑袍翻涌,阴影中浮现出三道狰狞毒影。
“王毐已派出墨蛛、赤蜈、黄蝎三位神使暗中协助,待后日朝阳升起时……”
他望向东南天际,声音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