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当作联姻棋子送来大楚,她才恍然惊觉,自己不过是父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眼前这位楚王,又何尝不是将她视作生育工具?
烈焰妃心知肚明,若非身怀赤焰圣体,又恰巧怀上龙种,只怕早如其他嫔妃般,被楚王体内外泄寒毒活活冻毙。
“爱妃……”
楚山河虚弱地握住她温热的手掌,声音嘶哑:“若你诞下男婴,便是大楚世子。”
烈焰妃强忍冷笑,硬挤出两行热泪:“王上定能痊愈,妾身……”
“孤大限已至。”
楚山河打断她,神色黯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腹中孩儿,这半壁江山……”
他艰难地望向窗外风雪:“若得麒麟儿,大楚……尚存一线生机。”
“王上!”
烈焰妃佯装悲恸,若非身怀六甲,她早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楚山河若死,楚国灭亡不过旦夕之间。
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发慌乱,眼眶里涌出真切的泪光,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王上定要保重龙体,若您有个闪失,妾身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儿,可如何是好……”
楚山河目光低沉,落在烈焰妃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叹道:“爱妃不必忧心,大楚气数未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先王生前,曾跟大唐王朝的司农王有些交情,若孤舍些颜面前去求情,付出些代价,定能保住我大楚龙脉不灭。”
烈焰妃眸中精光一闪,虽不知这司农王是何许人也?
但中土灵域的唐王朝,乃是玄黄大陆至高无上的修真国度,即便只是其中一位王爷,也足以令万域王者俯首称臣。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仍做出一副哀戚模样,在榻前假意侍奉许久,终于得到想要的答复,这才掩面拭泪,抽身告退。
待那抹火红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楚山河苍白的面容阴沉下来。
树倒猢狲散啊!
楚山河轻叹一声,连深居后宫的烈焰妃此刻都敢暗怀异心。
若非她腹中胎儿承载着大楚最后的龙脉希望,他真想……
“罢了,孤何必与妇人计较?”
铜镜中映出他枯槁的面容,死气如蛛网般爬满脸颊,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孤,时日无多了!
今晨,四海天将的传讯犹在耳畔:三十五万大军已撤兵天都山,只留申国公驻守关隘。
如今楚河有渔圣镇守,钟离等四将扼住鸿门沟,防线收缩后或可喘息。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冰凉的青铜镜面,想起医圣叛逃时带走的霸王血,喉间又泛起腥甜。
垂死困兽犹有獠牙,郑汉两国应不会轻举妄动。
可烈焰妃即便诞下子嗣,百年方能成器,自己如何等得及?
唯有求助那位……
床榻机关发出沉闷的齿轮声,缓缓沉入地宫。
这座由唐门打造的太合殿内,暗藏着他最后的底牌。
地宫偏殿内,一尊半人高的鎏金塑像巍然矗立,身披粗麻短褐,袖口沾满泥痕。
此人面容黝黑如深耕之土,眉间皱纹如犁沟般深刻,粗糙的双手交叠于胸前,指缝间似有谷粒微光闪烁。
蛛网密布的香案上,三炷陈年龙涎香早已结成冰晶。
楚山河颤抖着取出泛黄的符纸,以指尖精血为墨写下:
大唐司农王尊鉴:
楚祚将颓,山河崩裂。
今乞尊驾垂怜,护我大楚龙脉百年不绝。
愿以举国百年岁贡为献,更敕九疆广立王尊金身,使万民晨昏焚香,世代供奉,永铭恩德。
楚山河本就气血枯竭,在艰难写完这几行字,身形踉跄几乎栽倒。
他强撑摇摇欲坠的躯体,将符纸恭敬置于金色雕塑前,那佝偻的脊背在威严金像前弯成谦卑的弧度。
“司农王尊驾!”
他浑身颤抖不止,可却不敢失去半分恭敬。
“恳请念在先王旧谊……护我大楚龙脉百年。”
当额头重重叩向地面时,符纸骤然燃起青焰,转瞬化作飞灰。
忽然,那鎏金塑像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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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时,在楚河东南方向,数十万里外的中土灵域。
坐落于云霭深处的司农王府,远望似一方悬空灵田,青黄霞光流转如稻浪翻涌。
稷丰堂里,一位身着麻布短褐、袖口沾满泥土的中年男子,正俯身查看案几上的稻穗标本,粗糙的手指轻抚谷粒,眼中闪过农人特有的精光。
他面色黝黑,眉间皱纹如田间沟壑般深刻,与那尊金色塑像如出一辙。
忽然,案头那卷《百谷图鉴》忽无风自动,原本空白扉页上,凭空沁出一行行殷红血字:
“楚祚将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