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蛛神使赤足点着蛛丝飘然而至,八根莹白蛛索在她身后蜿蜒游动,每根都缠着两三具剔透冰棺。
棺木落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满地霜花四溅。
冰棺内,二十三张年轻的面容静谧如眠。
月光穿透棺盖,将那些喉间半嵌的骨钩映得森然发亮——倘若忽略他们凹陷如空囊的胸膛,简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活人。
蜀国公脸上青筋暴动,直到瞥见骨钩上缠绕的细密银线,他充血的眼瞳骤然收缩。
“杀这些公子,对本座而言不过碾死蝼蚁。”
王毐负手踏碎一片月影,黑袍翻涌如夜潮:“可惜这口黑锅,本座不背。”
蜀国公跟锦侯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思,这五毒门主何等人物?确实没必要在这等事上作伪。
“咔嗒!”
墨蛛神使屈指轻弹冰棺,二十三枚骨钩应声悬浮半空,钩尖垂落的银丝在夜风里微微颤动,宛如垂钓者收线后残留的涟漪。
“离魂钩?!”
蜀国公在心中发出嘶吼,答案如毒蛇般窜上脊背,他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碴。
“妖言惑众,栽赃嫁祸!”
君后的尖叫陡然撕裂夜空,她宽大的丧服在石阶上铺开,像片扭曲的裹尸布。
可更骇人的是地上那道影子——它正以不可能的弧度扭动着,渐渐脱离月光照射的角度。
“一道影子也敢作祟?”
王毐的右手突然暴涨,化作幽蓝蝎钳刺破虚空。
“嗤啦!”
一声裂帛响,君后的影子竟被硬生生扯离地面!
女子像断线木偶般栽倒,而蝎钳中挣扎的黑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寄影驱元大法?”
王毐冷笑,指间腾起毒火,冷笑道:“连本门夜护法的七成都都够不上。”
黑影在烈焰中蜷缩成焦炭时,户部尚书李锦已经瘫跪在地。
他磕头的闷响混着牙齿打颤声:“门主饶命,饶命啊!鬼影天将抓了下官全家老小啊……”
王毐目光如电,倏然刺向殿角阴影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两位,看够戏了么?”
蜀国公长叹一声,与锦侯自暗处缓步而出。
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毐:“王门主,渔圣以离魂钩夺我二十三子性命,此仇不共戴天!”
说罢突然单膝跪地,锦侯见状急忙跟着跪下。
蜀国公抱拳的双手微微发颤,声音却沉如铁石:“寡人愿举蜀国全境,归附大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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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鸿门坊市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
万珍楼附近,楚国的玄甲卫如铁塔般矗立,森冷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将这片区域隔绝成无人敢近的禁地。
往来修真者远远绕行,不敢踏足这片真空地带,可在修行殿,那天字二号客房里。
天一真王盘坐于玉塌之上,周身灵气氤氲,聚灵阵的灵纹在身下流转,缓缓修复着他体内的伤势。
然而,就在他闭目调息之际,殿外陡然传来一阵轰鸣——
轰隆隆!
地面震颤,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连窗棂都微微颤动。
天一真王倏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身形已掠至窗前。
九转还魂丹的余韵仍在四肢百骸流转,此刻五感较全盛时期更敏锐三分。
他忽然皱眉,地面传来异常震动,绝非普通马蹄。
只见鸿门坊市外,楚河方向烟尘滚滚,数千铁骑如黑潮般席卷而来,铁甲森寒,杀气冲天!
“放肆!大楚汲布在此,何方宵小敢闯鸿门坊市?!”
一声暴喝炸响,楚河方向,一位髯须大汉手持门板巨刃,率领上万铁骑横贯而出,硬生生挡在铁骑洪流之前。
然而——
轰!
一座山岳虚影凭空砸落,震得地面龟裂,气浪翻卷!
汲布所率的城卫兵如麦浪般倒伏,哀嚎四起。
“滚开!”
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踏空而来,每落一步,地面便震颤一分。
他身后数千铁骑如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五岳天将?!不是在天都山?”
钟离面色骤变,可还未等他反应——
唰!
一道赤红刀光破空斩来,烈火焚天!
“钟离,本将烈火天将,不想死就滚!”
钟离仓皇策马避退,可他的部下却遭了殃,刀光横扫,人仰马翻!
紧接着,一道紫袍身影踏空而至,手中雷霆战戟电光缭绕,声如炸雷:
“雷霆天将在此,挡路者——死!”
天一真王瞳孔骤缩。
神策府天将?!
大楚国麾下的顶尖战力,为何会夜闯鸿门坊市?
甚至……直逼修行殿?!
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修行殿内,天一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