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弋也得以看清那黑影,是个与黑袍雇主装扮相同,还要高上半头的人。
对那枚小镖不以为然的黑袍人,振臂便欲将之击落,却不想就在他的胳膊与镖身触碰的刹那间,那枚镖中却脱出四枚更为锋利精巧的小镖。
黑袍人大惊,只得向后退去,并摘叶抛出格挡之,可那四枚从机关内脱出的小镖被再次击中的刹那,竟有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从中激射而出,便如漫天细雨,只是不似雨点那般轻柔,反倒是在每一寸中,都暗藏杀机。
看着这环环相扣的暗器扑面而来,黑袍人也不知此物到底有毒无毒,一时慌了阵脚,双臂乱挥一气。
“看来你们这位雇主还留了后手呢,”青芜冷笑,“荀兄,眼下即便你不想合作,只怕也由不得你了。”
青芜自有她不能擅自离开的理由,一来程若欢与她出自同门,不论出于何种缘由,都不能将她丢在此地,否则万一她性命有恙,黎蔓菁可就未必还是她师祖,变作仇人也犹未可知。
再者,这次若再与当年灭门惨案的唯一线索失之交臂,日后又该往何处去寻呢?
她镖里的那些银针并不曾喂毒,方才偷袭的黑袍人身手亦不弱,即便是机关内的针雨惊了个措手不及,也仅仅能够将他逼退到同伙身旁而已。
“只有这两个吗?”青芜沉声问道。
“妙啊,”程若欢仍旧气定神闲,还有心情夸赞青芜方才所用的暗器,“这是个什么东西?青芜姑娘,不如你也教教我?”
“无可奉告。”青芜言罢,便看见最初现身的那名黑衣人已然将点上穴道的沈轩丢在一旁,欺身朝她袭来。
荀弋当机立断,提刀迎上。
“终于给成功策反了。”程若欢言罢,立即对上了另一名黑衣人。
只是这样吗?青芜凝眉,随即抬头扫视着四面的山林,只觉得每一寸黑暗里,都暗藏着杀机。
“你在看什么?”荀弋喝道。
“听……”青芜敛眸,只觉得不远处十瀑峡下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靠近。
这场镜渊对名门正派的宣战,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企图,又将夺去多少人的性命?
除却上位者的贪心,又有几条人命,是真的做了冤魂?
想到此处,青芜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了沈轩跟前。
“别……别杀我……”沈轩哭着求饶,裆下不争气溢出了腥臊的液体。
“那个盒子……是你自己的东西吗?”青芜拔刀,指向他眉心。
“那……是……是我……我的……”沈轩结结巴巴道。
有这一句,那就够了。
沈轩虽是子嗣,却一向不着调,此物即使真是父亲所托付的,也不可能告诉他前因后果。
剩下的,所需探寻的一切,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了。
青芜收起刀,随后一脚踢开了他的穴道。
沈轩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仍在缠斗的四人。
“贱人!”最初现身的那名黑袍人见她要放走沈轩,当下勃然大怒,衣袂蓦地一振,便即朝她发出了袖中短箭。
青芜旋身闪避,提刀欲将短箭架开。也不知这厮用的是什么弩,短箭击中刀鞘,竟没有立刻止住,仍以余力向前推进,逼得她向后退了半尺,才稍稍偏离了些许方向,从她手臂一侧擦过,扎入泥土之中。而刀鞘上被那短箭擦过之处,也留下了一道醒目的划痕。
沈轩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当下拔腿就跑。岂知还没跑出几步,那黑袍人便朝他发出了一枚短箭。
得不到他,便甘愿毁灭?这些整日钻研旁门左道,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伪君子,竟都无耻到这般地步?
青芜当然不会去救沈轩。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却传来三声尖锐的嘶鸣。
那是利器破空的声响,响声一起,青芜便看见一支利箭穿透夜色,无比精准地击中黑袍人的短箭,纷纷断裂落地。
在她身后缠斗的四人身形都凝滞了片刻,他们谁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竟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
会是谁?
是谁在这夜色之中,竟还能看得清楚此处动静,并准确击落黑袍人发出的短箭?
沈轩被这阵仗吓得立刻趴在了地上,开始向前爬行,爬得还挺快。
暴怒的领头人面具后的瞳孔急遽一缩,手中攻势又迅猛了几分,而那厮的另一个作为跟班出现的手下,则自袖中抖出来一条血红的长鞭。
这二人一个使短箭,一个使软鞭,都是最易克制刀剑的兵器,几个回合下来,竟渐渐占据了上风。
程若欢等三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
这雇主什么来头不好说,可斗到了这份上,二人身中不容小觑的内家修为,已然将这两人的年纪暴露无遗。
分明,都怀着至少四十五年以上的内家功夫。也没有人能一生下来就练武,算算年纪,若有门派,少说也算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了。
可这是哪家的长老如此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