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周素妍叹道,“我曾经以为,当初苦心维护,换来的应当是珍惜与挽留,却不想最早嫌弃我这般容颜的,竟会是他……”言罢,一手抚上面颊伤疤,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后悔吗?”青芜眉心一动。
“后悔,哪有大仇得报来得痛快?”
听到周素妍说完这话,青芜方才有所领悟,她想了想,却不觉抿嘴一笑:“为何告诉我?”
“有些话憋得久了,说出来会痛快些。”周素妍从怀中掏出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笺,交到她手中。
青芜好奇一看,却愣了一愣,方缓缓读出信上文字:“不肖子偅舒……父……程林?”
这么快便动手了?她本是想问周素妍,却见她露出坦然的笑容,于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都是真的?”
周素妍点头。
“原来你……”
“不止我一人想拆穿此事,这些证据,也不是我找来的。”周素妍笑道。
“萧璧凌?”
周素妍摇头。
“这些信件,各大门派长老和弟子人手一份,”周素妍道,“昨晚已经都散发了去,我想再过不久,便会有新的好戏看了。”
就在昨晚,趁着各派门人昨夜不在房中,也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相助,替周素妍将这些书信从那些人的窗户缝里塞了进去,此事也很快便传入唐远耳中,立刻便将所有收到书信之人请去议事厅中,以便获悉详情。
那信中内容,可不只是有关程何二人的关系。
周素妍这一出戏也演得极好,脸色难看到,那名传话的弟子,在她面前说出唐远请她前去议事厅这话后,便深深埋下头去,完全不敢看她。
“看来唐掌门是认为,我一个残废也能闹出如此动静?”周素妍冷笑两声,手中书信被她狠狠拍在轮椅一侧扶手之上。
“掌门只是……让周长老前去议事厅一议……”那弟子支支吾吾道,“再问问周长老,当年……”
“你回去吧。”周素妍说着,连看都不看一眼身后的青芜,便已推动椅轮出了房门。
二人同那传话的弟子一同去往前厅,到了门外,却见何偅舒跪倒在唐远跟前,垂头不语。一旁的施诗早已哭成个泪人。
其余各大派掌门在两旁站定,唯独萧元祺与唐远坐着。唐远手中还捏着几张信笺,面色铁青望着何偅舒,一言不发。
“你来了。”方铮旭神情严肃。他一发话,场中诸人便都望了过来,周素妍见那些眼神有不屑,有质疑,亦有同情,甚至有厌恶,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
她何曾需要过这些东西?
青芜望了一眼厅中众人,右手却忽然被周素妍握住。
她隐约感到了那手心渗出的汗珠,本已抬起的右足便又放了下来。
“青芜姑娘也收到了书信?”唐远面色铁青。
“是。”青芜将手中书信奉上,淡淡答道。
“周长老昨晚在何处?”唐远缓缓开口,话音深远而悠长。
“我?”周素妍唇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我一直在房中歇息。”
“周姑娘,”唐远压抑着眸中怒意,朗声说道,“有些事情,大可私下告知唐某,又何必以如此……”
“唐掌门愿意怎想,都随意。”周素妍无意申辩,只是冷冷看了何偅舒一眼,道,“只不过,我也是头一天知道,我这样一个残废,也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诸位掌门房中散发书信,而丝毫不被察觉。”
“你个毒妇!”施诗定定望了她一会儿,听她说完这话,突然面色一变,恶狠狠扑了上来,好在青芜手快,将轮椅向后一拉,令她扑了个空,重重栽倒在地。
“把她拉开。”唐远面色阴沉,立刻命弟子将她拉到一旁。
眼下本就是多事之秋,这九年前的命案本就疑点重重,更何况,那些纸张的陈旧程度,以及那字迹,都分明不会有假。
碧华门亦因此颜面扫地,唐远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一向深明大义的女子,怎会在如此节骨眼上为了些私人恩怨,将一切闹上台面,即便是才获得的证据,私下告知,自己自会设法处理,如此令碧华门上下难堪,她又能够得到什么?
“掌门,弟子对天发誓,此事与我绝无半点关系,”何偅舒说着,便即转向周素妍,眸中既有无奈,亦有怜惜,“素素,我知你恨我入骨,可你再如何恨我,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筹谋这些,令我师门难堪?是我负了你,可如今镜渊之乱尚未平息,你又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我不顾大局?”周素妍冷笑,“那么,昨晚是谁令牢门失守,令魔教潜入山中杀人?那些无辜受累的冤魂,难道便不是碧华门中弟子?”
“昨日是诗诗身子不适,我回来作陪,的确耽误了些,可师兄弟们也来唤我,却恰好遇上魔教作乱,我承认我有失职,可到你口中,话怎却变得如此难听。”何偅舒言语之时,神情看来十分恳切。青芜在一旁看着,心下已是无比叹服。
此人厚颜无耻的功夫,当真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