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缓缓睁眼,神情已有倦怠:“这位公子……不,这位姑娘,还请多等候片刻。”
他原是想着,何偅舒此举,多少也是替他拔除了心中大患,即便有何野心,从此不再重用便是。
可谁知,他竟是程氏之子。
还有这么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妹妹。
唐远想着这些,面色越发阴沉,郁结于心,竟无端咳了起来,唐月儿担心父亲,连忙伸手去抚他后背,一时失措道:“程姑娘,见好就收罢……”
听到这话的唐远,不由得眸光一紧。
玄澈曾说人不在他手中,紧跟着唐月儿便出现还被这姓程的女子所救,难道……
“月儿,你当真是被镜渊的人抓去的?”唐远面色大变。
“是呀……”唐月儿愈觉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答道。
她本不必牵扯进镜渊之乱,可偏偏救她的人,是程若欢。
一个少年女子,被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所救,自然会心生好感,是以当程若欢对她说碧华门中有内鬼,还害过门中长老,并恳请她合作时,她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装作被顾莲笙抓去,又与周素妍合作设法将人放上山,再到玄澈出口诬赖父亲时故意自投罗网打消众人疑虑——
反正程若欢不会让她受伤,能抓出内鬼,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可她哪里知道这程若欢是个女人?又哪里知道,此人处处针对的,并不仅仅是何偅舒一人?
“对不住了,唐姑娘,”程若欢眸光一沉,握紧手中竹萧,“程林上山一事,唐掌门分明早已知情,对不对?”
唐远听罢,沉吟不语。
“而那件事的发生,刚好巧妙掩盖了,程林与碧华门之间真正的恩怨——”
“把他给我拿下!”唐远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只见身后那些碧华门下弟子,闻令一拥而上。青芜见状大惊,正欲出手,却见一道雪青色身影从天而降,众人全然不及看清眼前发生何事,那一众弟子便已被点中穴道,悉数倒地,定睛再望,程若欢跟前已然多了一人,雪青直裾,螺髻飞扬,额前眼角虽有斑驳,却掩盖不了依旧光华照人的神采。
“黎师姐!”唐远愕然,“你……竟也来了”
此人,便是黎蔓菁?
“欢儿是我如今膝下唯一的徒儿,难道我还会由着她如此任性,让你们宰割不成?”黎蔓菁说着,眼角瞥向程若欢道,“你个顽劣的丫头,竟还是如此做了。”
“师父,”程若欢脸上全无玩笑之色,只是叹道,“徒儿私事是小,可您难道就该平白承受那些污蔑至今,即便白师兄当年名震江湖,这些凡夫俗子对您的非议,难道还少了吗?您怎么能……”
“别说了,”黎蔓菁长叹一声,“接下来的话,为师自然会说清楚。”
“这又是怎么回事?”萧璧凌凝眉,小声对青芜问了道,“你师祖?”
“我没见过。”青芜凝眉,心下却忽地掀起一阵波澜。
白煜下落未明,眼下并不是相认的时候。
是以,她也只能如此看着,可她却瞥见萧元祺低声对身旁的随从交代了些什么,便看着那几人默默退出人群,朝卓超然所行方向而去。
“唐师弟啊唐师弟,你怎就那么害怕欢儿将那件事给说出来?”黎蔓菁摇头,颇为不屑道,“我与张师弟商讨门中心法漏洞,最终受益之人还不是你们?拿了我的心法,又对张师弟的死置之不理,唯一知晓此事的程林,在这无端纠葛中丧命,而你们,竟还为此沾沾自喜!所谓大派风范,简直就是笑话!”
“什么?碧华门中绝学,竟是经由这女人之手修改过?”
“我就说呢,早年碧华门的声势,哪有如今这般壮大……”
众人闻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唏嘘之声,此起彼伏,竟再也停不下来。
“唐掌门,此人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人群之中有人发问。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唐远勃然大怒,“你黎蔓菁是碧华门中弃徒,怎会知晓我门中绝学!”
“唐师弟,你知我为避嫌,自离开这雪山之后,便再未学过或用过这碧华门中任何武功,如今你这般说话,可是要卸磨杀驴不成?”黎蔓菁目露嘲讽之色,就在这时,何偅舒已被押来,听萧元祺与随从曾勇等人耳语,似乎是截住了卓超然即将下的杀手。
何偅舒一看见黎蔓菁,登时便变了脸色,“你……你是……”
“当初张师弟对你,也是极为信任,将我修改之后的心法也传授与你,殊不知,你竟是这等欺师灭祖之辈。”黎蔓菁面无表情,话语却是字字有力,她放眼朝四下一望,忽然冷哼一声道,“各位若是还有兴趣,那么不妨由我把这前因后果,来给诸位说个清楚?”
何偅舒的事,的确还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也未必非得要用众派之势相逼。
程若欢想要的,无非是借这般场合,为孤城派正名。
周素妍或许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此事于她,自有益处,也无需计较太多。
如今程若欢一出面,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