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回来了?”萧璧凌一愣。
他昨天才将青芜送出城去,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又坐在了这里。
“我收到一封信件,要出趟远门,怕你去了扬州白跑一趟,就来告诉你一声。”青芜盈盈笑道。
“远门?你要去哪?”
萧璧凌走上前去,却看见她手边是他前几日抄录下来对比的两卷“留仙引”的心法,便不由问道:“你怎么在看这个?”
“萧大侠这是怕我偷师吗?”青芜冲他眨了眨眼,道。
“学了也对你没什么好处,你那么聪明,想必不会干这种傻事。”萧璧凌无奈道。
“我若是去练这个,只会压制我从前的学的武功,非但没有好处,反易因两相冲突而伤身,”青芜笑道,“不过这两卷心法我都看过,那残缺的一卷里,有一招很特别,”
她说着这话,便放下那本诗集,顺手拿起了手边两支干净的笔,在萧璧凌眼前晃了晃,道:“萧大侠,你这笔贵重吗?”
“几文钱一大把,随便用便是了。”
青芜点头,随即拉过他的手让他捏住其中一支笔,另一支则拿在手里,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劲,只在萧璧凌手中那支笔杆上轻轻一碰,便看见他手里的那支笔的笔杆,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仿佛内里有什么冲力,向外崩裂一般,竟撑开了一条细长如马眼的缝隙。
萧璧凌不觉凝眉。
“这一招,在那套完整的心法当中,是改动过的,可是——”
“叶老庄主当年所受的致命伤,便是因自身内力冲撞,脏腑崩裂,筋脉俱断。”萧璧凌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这套心法,是老阁主所创,他都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还会……”
“你不是说,那间密室里有血腥味吗?而且,这套正确的心法曾被修改过,且显然不如原先的残章精妙,或许……当中另有玄机也说不定呢?”
“也许是,”萧璧凌放下笔,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确认脸色正常,方道,“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
“回东瀛,探望我师父。”
萧璧凌蹙眉沉吟,忽然狡黠一笑,道:“你似乎还不曾告诉过我,你的师父是谁。”
“萧大侠也还有事瞒着我,不是吗?”青芜放下手中诗集,所停留的那一页,所提字句,正是白乐天的《梦旧》。
“也有道理。”萧璧凌仿佛被何物刺中心头,笑容有些凝滞。
“你今天去,没问出什么?”青芜觉出他的异样,便有意岔开了话题。
“司焱那厮,成日醉生梦死,什么都不知道。”萧璧凌两手一摊,无奈摇头,“不过人是叶枫招揽来的,岳鸣渊也不待见他。”
“其实我总觉得,叶老庄主的死,未必叶枫就毫无嫌疑,”青芜道,“弑父杀子,这样的事向来都不少见,我不在中原,你一个人,多少留个心眼。”
“你担心我?”萧璧凌坏笑。
青芜不言,伸出食指在萧璧凌胸膛,轻轻一点。
萧璧凌本能退后,耳根又一次泛起红晕,脸上讶异停留片刻,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因他仍旧担心青芜的身子,是以一路将她送出金陵,听她再三相劝,方肯停下脚步。
“一路当心,”萧璧凌摇头一叹,“凡事莫要强出头,还有……”
“行啦,婆婆,”青芜的口气略带着几分娇嗔,“又不是老街陋巷里关了几百年没见过世面的老叟,说话能不能有个大侠的样子?”
萧璧凌顿时被她这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蠢货,”青芜掩口而笑,“随你开心了,萧大侠。我现在要走了,你呢,最好把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可别中了别人的圈套。”
“你能不能说两句好话?”萧璧凌只觉哭笑不得,却见她极为诚恳似的摇摇头,又装腔作势般欠身对他道了个万福礼,便即转身而去。
萧璧凌目送她走远,唇角亦不自觉露出微笑。
可他又岂会知晓,青芜那一句无心之言,竟成了谶语。
而这场离别,也成为彼此生命当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劫。
当他回到扶风阁的房中后,那本白乐天的诗集,仍旧停在那一页。
别来老大苦修道,炼得离心成死灰。平生忆念消磨尽,昨夜因何入梦来?
这册诗集,其余书页边角皆是白净平整,唯有这一页,边角处却似乎有些泛黄。
萧璧凌又想起了白日在乐坊听到的那些话——
“你说,要不是那冉素衣假死,这陈梦瑶,是不是就进不了萧家的门了?”
“可不是,如此说来,萧清瑜才是正儿巴经的嫡子才是,那个陈夫人可是捡了大便宜,可惜哟,当初没再生个有用的儿子出来,我看呐,就萧清玦那病怏怏的模样,也撑不起那家业,说不定,萧庄主迟早还得将萧清瑜他们母子请回去……”
当真是胡思乱想。
这些事,早就与你无关了。萧璧凌在心下如是嘲弄着自己,随手便拿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