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的位置是靠近火盆的角落,这里的酒客一来没几个有她如此畏寒的,加上都看见青芜带着一把看起来就渗人的横刀,便都不怎么敢靠近。
是以那张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纸笺,才会显得那般突兀。
“重金悬赏?”青芜很快便被那纸笺上的字吸引了目光,随即抬眼看了看那立在她跟前的青年男子,“荀兄?”
“从这暗花出现至今,已有数月。”荀弋道,“可直到今天你才出现。”
“那,我是否该说一句‘让你久等了’?”青芜莞尔。
“随意。”荀弋淡淡道。
青芜仍旧微笑着,随即从他手里接过那封暗花,仔细看完,方道:“他的命倒是很值钱。莫说百金,即便只拿出一成,也足够让人过几年好日子了。如此划算的生意,你不打算接?”
“我看,你会比我对他更感兴趣。”荀弋在她对面坐下,到,“在你离开中原前的那段日子,似乎在金陵待了很久?”
“都被你给猜了出来,那多没劲啊——”青芜故作懊恼之状,将手中信笺折起,收在怀中。
“他已失踪数月,只怕光是寻人,便要花费不少工夫。”
“多谢荀兄提点。”青芜略一颔首,随即便起身结清酒账,走出酒肆大门。
她一向不喜在人前表露心绪,尤其是这样不好的心绪。
自己不在中原的这几个月,金陵城究竟发生过何事?为何突然之间便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萧璧凌有时的确会犯傻,不过绝不会这样犯傻,这些江湖上的大事小事,他所经历的远比她多出许多,又怎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她很快通过马帮暗桩得知,扶风阁里,失踪的并不止萧璧凌一人。
而另外一个,却也是与他关系十分密切之人。
当然是某人的好师弟,宋云锡。
马帮可并非像许玉兰所说那般,是“养马”的帮派,而是江湖上各种三教九流之人,约定俗成般形成的组织。他们不像一般帮派,占山为王,鼎立一方,而是中原各地成千上万聚集起来的人,明里替人赶骡马送货,维持生计,暗里却成了江湖中最为广阔的眼线,分布在各地,由各路舵主理事。
这马帮之中,有位姓瞿的舵主,曾向退隐多年的天琊求剑未果,后得青芜相助,连哄带骗给他求了把剑,便赠了她信物与竹哨,防不时之需。
这也是为何青芜多年不在中原,却对这大大小小的江湖事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原因之一。
她越发感到了此间的重重疑点,一时也顾不上回扬州,便快马加鞭朝金陵赶了去。
也就是在这些日子里,远在扬州的点翠轩,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生生将给吓了一跳。
这日傍晚,许玉兰本坐在后院凉亭里,喂着亭外池塘里的鱼,却依稀听到前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仔细一听,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
“是不是……有猫?”许玉兰说着,不自觉望了一眼门口,放缓了呼吸。
她曾被傅云缙捉去,警觉性总是有的。她仔细听着门边的声音,然而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却停了下来。
许玉兰想了想,便即学了一声猫叫。
话音刚落,门环就被叩响了。
许玉兰扔了鱼食,猫腰站了起来,一面将院内各处机关打开,一面摸到门口停下,只听得那敲门声时轻重,有时还会停顿许久,方叩响下一声。
“谁呀?”许玉兰故意装出很凶的模样,“大半夜敲门,想干嘛?”
门外的人没有出声,依旧以方才那般断断续续的节奏叩着门。
“不说话我可放狗了!”许玉兰骂道。
“姑……姑娘……”门外的人终于开口说话,这声音听起来,仿佛快要断气了。
许玉兰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情形,那敲门的人便一头栽了进来,直接摔在她怀中,将她压得一个趔趄,四脚朝天倒了下去。
“哎呦喂我……”许玉兰被压得几乎昏死过去,然而定睛一看,却瞥见怀中青年清俊的眉目,只一愣的功夫,却听得他含混不清道,“请问……”
“请问什么……”许玉兰话音刚落,便见倒在怀中那人猛然呕出鲜血,只骇得她惊呼一声,连忙推开他,连滚带爬窜了起来。
许玉兰锤了一把胸口,待得冷静下来,才发现那倒在地上的青年已经昏厥过去。
“喂!”许玉兰轻轻踹了他一脚,“死了没?”
倒在地上的人并未吭声。
许玉兰沉吟许久,便小心翼翼关上大门,蹲在那人身旁观察起来。
“唔……长得倒是面善,可到底人是哪来的……”许玉兰说着,却瞧见那人腰间落下一块玉牌来,上头刻了一个她不认得的“巽”字。
“好像在哪见过……”许玉兰想了想,这才记起前些日子在益州时,看见周素妍佩戴着相同的玉牌,只是上头的字不一样。
她心想就这么把人耗死在这似乎也不妥,便打算把人先拖进去放着,可她毕竟是个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