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此地已成了一座尘封许久的老宅,只能看到脱了漆的门与石柱。外墙斑驳,裹着厚重的尘埃,散发出一阵阵腐朽的气味,墙角的蛛网一张张交叠错落,却没有半只蜘蛛。
那些世家大族,有几个能够屹立不倒,又有几个不曾衰败,落得这般凄凉?
青芜立于大门之外,望着门扉之上,两个分明的手掌印记,只觉有些诧异。
暗沉的朱漆大门半开半掩,整个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唯有两只掌印所在之处,灰尘几乎都被抹去。
可从那纤细的轮廓看来,却分明是女人的掌印。
青芜不觉凝眉,却依稀听到门内传来的对话声。
“夫人,都找过好几次了,我看您还是……”
青芜小心将身探入其中,随即隐于院门边一棵老树之后,却听得一个焦急的女声道:“余舟,你再替我四处看看。”
余舟?
余舟是谁?
青芜不觉凝眉。她循声而望,只看见一名华服美妇与一名身材健壮的年轻汉子立在院里,华服美妇一脸忧容,口中喃喃:“不可能的,我的琰儿必定还在这世上,他为何偏不肯回来……”
这个女人又是谁?
青芜远远凝视那妇人,却恍惚有所领悟。
这位夫人衣着精致讲究,五官也生得端庄秀美,眼角却似乎有些斑驳纹路,两腮下垂,显然是上了年纪。
此处既是陈家宅院,那么她八成便是陈梦瑶了。
听她这话,似乎除了萧清玦,她还有别的孩子。
玦、瑜、琰……这三字皆与璞玉相关,莫不是说,这飞云居里,还会有第三个公子或是娘子,而那人的名字,便唤做萧清琰?
如此说来,她便是将那个叫做萧清琰的孩子寄养在了此地?
正想着,那华服美妇又一次开口道:“余舟,这院中藏有机关暗道,连接一处偏院,你快同我去看看。”
青芜听到这些,便即跟上那二人脚步,她体态轻盈,身法又极好,加之走在前头的二人满怀心事,自然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一路跟踪,亦渐渐想起,此次回到中原,还听闻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飞云居的陈颖、萧清瑜母子,不知由于何事惹怒了家主,被一同逐出山庄,远离齐州。
想必也是因此,陈梦瑶才会如此急切地来寻找她的另一个孩子。
青芜的思绪逐渐清晰,她掩藏好自己的踪迹,方认真打量起这其中布局,周遭一切都看似平凡,却又布满机关,一重重解开,却是接二连三的暗门密道,直通往一处如同世外桃源般神秘的内院。
这里原就有假山池塘,本该长满红花绿柳,只是冬天的花草,大多所呈现出的,皆是凋零之后所剩的荒芜,加上多年无人打理,那些花木的枝条长势都十分任性。
“琰儿!你是不是在这里?若是在的话,便答应为娘一声啊!”陈梦瑶又一次呼喊起来,若不是余舟拉住,只怕根本无法自控。
“夫人,这里真的没有人,我看……”
“不会的……不会的……”陈梦瑶颓然跪坐在地,不自觉抽泣出声,青芜不觉心下唏嘘,却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周礼·考工记·玉人》中有言:“琰圭九寸,判规,以除慝,以易行。”
如此说来,这名字还真是大有深意。
眼见余舟将那妇人搀扶离去,青芜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待周遭彻底安静,她便轻手轻脚推开一间房门,至其中小心仔细地查看起来。
这似乎是一间书房。
“萧清琰……真的有人叫萧清琰?”她看着房中字画落款,却不禁摇了摇头,“不像……莫非,仅仅是巧合而已?”
在襄州失踪的人,又在同一年出现在金陵,不只是路途遥远,更平添了几分飘摇不定的悬念。
青芜看完画卷,目光却落在了案上两册书卷上。
一册,叫做《清音诀》,另一册,叫做《栖云》。一册是心法,另一册,则是剑谱。
她十五岁方开始习武,除却荆夜兰所授内力,自身对武学的悟性也不低,只看了几页,便已觉出端倪。
离开金陵去往东瀛前,她在萧璧凌房中曾看到过两卷不同出处的“留仙引”。
那从密室之中抄录而来的“留仙引”断章的确是精华,而那完整的一卷,竟与《清音决》相冲相斥。
青芜仔细回想起,二人在白石山那难得的全力对阵,萧璧凌所展现出的修为,甚至比她还稍稍弱些。
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杀了何百川后,连一丝痕迹也不落下的?
想及此处,她抑制不住心下的震惊,缓缓放下书册,退出那间屋子,犹疑许久走去隔壁厢房,推门而入。
这间屋里的灰尘,似乎格外地大。
屋内高台之上,还设有一处灵位。
“爱妻文萱宁之位……”青芜默读出灵位上的字,心下渐觉了然。
这应当便是陈少玄为亡妻所设灵位,而屋中陈设,尽与女子相关,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