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萧璧凌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她了。
过去这么久,她应当已经回到了中原,若是听说了自己经历的这些事,又会做些什么?天这么凉,要若是她因为寻找自己而在大冬天跑出来,那样的身子骨又如何支撑得住?
可她是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无端让那一身病痛雪上加霜?
也许,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待在点翠轩里,等这个寒冷的冬天快些过去。
萧璧凌忽然发现,不论是哪种猜测,都会让自己陷入苦恼。
她有或是没有找过他,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自己原本就不该独自离开才是。
他思索再三,终究还是让自己的感情胜过了理智,随后一路向着扬州而去,只是想着看看青芜如今的情形。
他实在是担心她近况,加上那暗花的来源实在无从下手,自己还能再活几天都是未知,因此,能在这之前确认她仍安好,哪怕下一刻便一命呜呼,也是好的。
滁州原属吴地,地处金陵西北方,因涂水贯通境内得名,领清流、全椒、来安三县,属淮南东路,风水上佳。
若是自由之身,在这呆上些时日,好好游玩一番,必然是件畅快的事。可对于眼下的萧璧凌而言,即便给他一座凌霄宝殿,他也未必能够住得心安。
这些日子,一路跟来的杀手,武功有高有低,大多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虽在扶风阁同辈弟子中排不上前列,可能够混到这个位置,除去秦忧寒的器重,更多的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说到底,他终究是勉强跻身高手之列的人,只是在那如云的济济人才内,拿不到头筹罢了。
这日他寻了处僻静的茶舍落脚,才刚刚在雅间里坐下,便见房门被人推开,紧跟着四个壮汉便走了进来,皆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萧璧凌盯着四人看了好一会儿,却发觉仍旧只能从衣裳颜色来辨别他们。
这时,其中那黄衫汉子上前一步,粗声粗气道:“你是不是萧璧凌?”
“敢问阁下是哪位?”萧璧凌挑眉。
“我们是竹林四怪!”后头三人齐声说道。
“竹林四怪?”萧璧凌只觉好笑,“那么,你们和阮籍、嵇康又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二舅!”
“还有三叔!”
萧璧凌尽力忍着不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半晌,又问了一句:“那么《广陵散》,你们几个可都会么?”
“那种下等功夫,我们不稀罕学!”
萧璧凌发问之后,便悠哉端起茶盏,喝起水来,听着他们这般吹牛,当下便被茶水一呛,咳了几声,一拍大腿,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黄衫汉子狠狠瞪他一眼,“嗖”地一声拔出佩刀便劈将过去。萧璧凌却似没看见一般,仍是悠哉饮茶,见他一刀横刀劈来,稍一低头便避了开去。
“一起上!”黄衫汉子一声吼,剩下三个兄弟也一拥而上,四人扑上去一通乱砍,只当已得了手,谁知拿起刀一看,却只见到一张被砍得木屑横飞的桌子。
“老大,在那!”四人中那名褐衣汉子一指窗口,却见萧璧凌侧身立在窗边,身形鹤立,神采飞扬。
他抬足翻身攀上窗沿,身手也是格外矫健,随即用手在墙面轻轻敲了敲,对三人挑眉道:“回去好好请教你们‘二舅’与‘三叔’,牛皮该怎么吹才不会破。”
言罢,到那三人扑来,他早已飞身掠出窗外,不见踪影。
面对这样的“杀手”,萧璧凌只觉得哪怕多动一根手指头,都是在浪费时间。
可当他走进一条巷中时,一柄宽阔的沉重的朴刀便已横在眼前。
萧璧凌的个子并不矮,眼前的男人却已高大到连他都要稍稍抬起头来,才能看清那人的脸。
他从没见过脸色惨白到如此渗人地步的人,眸光也僵直如同瞎子,又或许,这不像人,更像一具尸体。
“阁下这是……”萧璧凌话未说完,那人便已挥刀横扫过来,浑身上下连同眼珠,也依旧僵硬。
那人根本没看他,手中朴刀却砍得无比精准,饶是萧璧凌躲得快,否则,方才那一击便足够让他去见阎王了。
萧璧凌心下只觉古怪,好在他将始终都傅云缙的刀留在身边,此刻便即拔出那柄长刀,顺着对方刀势来路斜挑上去,他看出此人招式虽然刚猛,却是有攻无守,要伤他,似乎并不难。
不出所料,这一刀果然砍中了那人右肩,然而刀刃却似被何物卡住一般,一时竟难以从那人伤口之中抽出。
萧璧凌不由大惊,见那人肩胛受到如此重创,手中劲力也未有半分减损。他自知不敌,只得松了手中长刀,向后疾退,却仍旧未能避免被那朴刀划开前襟,留下一道三寸长的血痕。
招式见老,那人忽然站定,双臂向后一拧,只见没入他肩骨之中的长刀,应声弹出,萧璧凌旋身闪避,飞身接下那刀,然而落地之时,左腿的骨伤却忽然一疼,令他险些站立不稳。
“怎么会……”萧璧凌睁大眸子,定定看着那人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