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再想什么也没用了。
石门之外的男子,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轰然跪坐在地。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浑然天成的幽长深洞,成为这一方天地之间,最好的藏身之所。
那个形如厉鬼的绯衣女子幽幽来到他身前,向他伸出一只手。
苏易摇头,自行起身绕开她,如行尸走肉般,踽踽行至洞外,再一次瘫坐下去。
“我本以为你长了出息,到头来见了他,还是这副窝囊模样。”冯千千跟在他身后走出山洞,漠然开口。
“怎么,你若看不惯他,刚才为何不直接让他死?”苏易回头,唇角轻扬。
“若非念着当年同僚的那点日子,不用你说,我也自会将他碎尸万段。”冯千千冷哼道,“门主谅解你当年叛逃之罪已然不易,你可知若让他知道你今日之举,会有何后果?”
“只要能留下他,门主的计划便不会被破坏。”
“门主说过,此番若能杀了他,当是一举两得之事,”冯千千嗤之以鼻,“既得了佣金,又扫了障碍,可如今,你却在救人。”
“能够杀了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苏易道,“只要他一直留在此处,便永远不可能查到那些事,那女人一死,便再也不会有人将那些事追查下去。”
“你分明是想把他永远留在你身边。”冯千千此言一出,有如道破天机一般,令苏易整个身子随之一颤。
“那又如何?”苏易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只是提醒你,此人心性桀骜,绝非你能驯服的。你若仍旧这般偏执,只怕是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即便如此,”苏易面容渐冷,“那又与你何干?”
“不可救药。”冯千千言罢,立时拂袖而去,只留苏易一人仍旧瘫坐在原地。
他朝洞中石窟望了一眼,眸底闪烁起不安。
哀莫大于心死。
此刻的萧璧凌,定然比谁都绝望。
苏易清晰记得初见之时,那人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方才,就在他回身说出真相,目光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刻,竟再也找不到当初那般飞扬跳脱,不畏风云色变的神采。
苏易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可笑。
原来,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曙光,到头来竟被他亲手掐灭。
不堪攀折犹堪看,陌上少年来自迟。
那一年桃花落尽,春意阑珊,不过是最寻常的凋零之景,对于旁人而言,甚至连感叹一番,也会嫌矫情。
可对苏易而言,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他自幼便长在这罗刹门中,代号飞白,一向行刺不曾失手的他,这一次却中了埋伏,被一路追赶,连带遭遇伏击。
几乎筋疲力尽的他,终于避开追击,却一头栽倒在山坡上,就在向下滚落的一瞬,一只干净而修长的手,扣在他肘弯处,一把将他身子拉了起来。
“当心着点,这里是……”那人话未说完,一身是血的苏易便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苏易在昏厥前的那一刹那,刚好瞥见了一眼那少年摇头叹气的无奈模样。
醒来之后,苏易嗅到一阵香气,不是花香也不是胭脂水粉,而是烤熟的野味香气。
少年手里拿着两支树杈,一支穿着野鸡,一支穿着野兔,见他醒了便递了过来,都是烤得金黄流油的样子。
他冲苏易一笑,示意他自己挑选。
“多谢……”苏易随手拿了一支,却低下头去,小声道了声谢。
“怎么说话也像个姑娘一样?”少年不自觉笑道,“要不是方才替你包扎伤口,还真以为是个女人。”
“说话声大,也不一定都是男人。”苏易凝眉。
“那倒也是,”少年点头,若有所思,“我见过的女人,都是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他说完这话,却又觉得用词不妥,可想了许久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合适的,便只得摇头作罢。
苏易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啃着手里的兔子,他早已饿得麻木,可被这香味一勾,立时便觉腹中空空,是以顾不得许多,连有毒没毒都未曾试探,便将那些兔肉吞咽下肚。
“我看你也有些身手,当也是江湖中人,可居然对我毫无防范?”少年不禁一笑。
“不重要了,”苏易听到此话,放下手中野兔,神情却暗淡下来,他咬了咬唇,道,“总逃不过一死的。”
“你的伤还不至于致命,哪犯得着如此悲观?”少年不解。
“你不会明白,”苏易的目光,似又多了几分疏离之意,“进也是死,退亦是亡,前后皆是绝路,毫无余地。”
他说着这话,心中却在默念:罗刹门规,只许进,不许退。刺杀不成,要么继续,要么,回门受死。
少年听罢,沉吟片刻,却默默放下手中野鸡,向他凑近了些,盯着他眸子,神秘兮兮问道:“你要自杀?”
“什么意思你……”苏易看见他那一脸戏谑之色,眸中立时露出不悦。
“那不就得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