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欢说话向来没有边际,又喜欢哄小姑娘开心,因此说起这些话来,都像是拍马屁,白煜当然听不进去。
可同一个意思,从沈茹薇口中说出来,可就大不一样了。她本就是个姿容端秀,落落大方的绝代佳人,瞧着又是一副温婉柔弱的模样,此前为求隐藏身份,她也早就把照雪包裹在粗麻布里,当成一个普通的包袱背在身后,因此只看表面,还真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说出这般“恳切”的话语,白煜又怎会不动容呢?
白煜又沉默了片刻,终于打开房门,定定看了沈茹薇许久,长叹一口气,道:“都进来罢。”
程若欢见此情形,当下喜上眉梢,当即便上前拉了一把沈茹薇的胳膊,将手中小扇一展,一道走进屋去。
荀弋也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简单,然而诧异过后,也很快恢复了平静,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小屋。
这屋子里的陈设极简,只有一张桌子,几只凳子,这些桌椅板凳,都十分陈旧,想来已经用了许多年,并不曾置换过。
“都随意坐吧。”白煜随意一摆手,与三人一同坐下身来,叹了口气,对荀弋说道,“小兄弟,你多日不来,我这也的确冷清得很呐。”
“是在下叨扰了。”荀弋淡淡道。
他一向寡言少语,也并不善与人交谈,白煜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他觉得十分不习惯。
“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白煜想了想,道,“如今想来,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有个师妹,比我还要晚些入门,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师父与她同是女人,着实太过偏心,令我难以释怀。”
“那是怎么个偏心法?”程若欢问道。
白煜没有看她,只是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沈茹薇,道:“当年我入门之时,师父与我说,门内武功,她只会传我一半,身为孤城派的门人,当懂得如何以所学之法,悟出新得,这才可青出于蓝。”
“这倒是个稀奇事。”沈茹薇莞尔。
“当然,她当着我的面,也是如此对师妹说的,”白煜说到此处,眼周的皮肉却因情绪激动而变得有些抽搐起来,“可有一日我却偶然发觉,我师妹所学,远远在我之上,除了完整的那套,师父不曾全部授我的藏锋剑诀,还有我的刀法,她竟通通都懂,如此这般,不是我师父偏心授她,又是为何?”
程若欢听他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便思索一番,接过话茬,道:“可是,令师只教一半的用意,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自行领悟吗?她能悟出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莫非,有何其他迹象,让你发现了端倪?”
“她入门在我之后,又是个女人,精进如此神速,又如何叫人信服?”白煜冷哼一声,道,“不过她学艺不精,对于当中有些招式,竟是自创,而非师父原本所授,至于威力,我学得不全,与她过招无法得胜,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沈茹薇听了这番自以为是的说辞,只觉得一阵怒火上涌,却因顾忌暴露身份后或将带来的影响,强行压下,并不发作。
白煜说的这些,也分明暴露了他非但无知无能,还迁怒他人的事实。
一厢情愿,固执己见,也难怪他过去的侠名,也只能是昙花一现而已。
“那你可以向你师父讨公道啊,”程若欢与他同出一门,对于黎蔓菁的脾气心性,再也明白不过,便有意说出这样的话,意图将沈茹薇最想听的那些,都给套出来,“你是她的弟子,又先于你师妹入门,这般区别待你二人,又算哪门子师父?”
而程若欢这句话,也恰好合了白煜这怨天尤人的秉性,戳中他的心事。
可这反倒让他闭上了嘴,除了叹气,一言不发。
“难怪这些年来,白大侠厌世隐居,这样的师父,不认也罢。”沈茹薇收敛怒意,却越发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罢了罢了,有你们这些小辈的话,叫我听在心里,也舒服得多了。”白煜说着,似乎有了送客之意,可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荀弋却突然发话了。
“白大侠这么说来,从前对我说的,却不对了,”荀弋道,“你一心求死,是称曾负一人,可如今看来,却是为人所负,既是这般,您又为何求死?”
沈茹薇听了这话,心下蓦地一颤。
白煜却像是被他问住了,愣在当场,久久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方摇摇头道:“要说这个,就不方便让她们再听了。”
“那我们出去。”程若欢扯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沈茹薇的衣袖,故意做出娇俏女儿之态,挽起她的胳膊,道,“我还从没到过这仙游县,方才见街角几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