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悲戚,却不见眼泪,可萧璧凌似乎仍旧被这悲伤感染,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面颊,却在看见自己手里的鲜血后迟疑了片刻,便独自蹲在溪边,把双手伸入水中,让流水将血迹冲了个干干净净。
“罢了,”沈茹薇眼中隐有绝望之意,她垂下脸来,望着岩石边那潺潺溪流,平静说道,“等了了师父的心愿,我便同你去找柳华音,哪怕掘地三尺,都要让他给你解了这断尘散,然后……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除了那个未知的仇家,她从未如此痛恨过谁,在沈茹薇眼中,夺人知觉记忆,远比取人性命更要狠毒,也更为致命。
她说完这话,忽觉面颊一凉,这才发觉是萧璧凌正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不觉心下动容,一时便忘情将他拥住,吻上他的唇。
萧璧凌虽已不辨世事,情欲却是本能。
他不自觉伸出手去,将她揽入怀中,迎合着她炽烈的吻,唇齿交缠,如痴如醉。
断了线的画面在脑中几度相连却又断开,当中场景,仍旧辨不分明,他只隐约觉得,怀中女子对他似乎十分重要,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轻易放开。
可在这个时候,剧烈的头痛之感,却突然如拉锯般袭来。
“你怎么了?”沈茹薇见萧璧凌松开了她,并扶着额头退后,立刻便明白过来,她一手挽着他的胳膊,小心搀扶起身,却听到周遭密林之中,传来几声异样的响动。
“谁?”沈茹薇沉声低喝。
她话音一落,便有许多衣着相似的蒙面人从林中翻身跃了出来,沈茹薇眉心一紧,也顾不得多问,顺手便将萧璧凌腰间佩剑拔出,指向那帮不明来历之人。
“身后。”
沈茹薇听到萧璧凌出口提示,惊得足下一个趔趄,然而身旁之人却已揽住她的腰,回身避开了从她身后飞来的数柄飞刀。
“你想起来了?”沈茹薇喜出望外,却见萧璧凌已从她手中夺下佩剑,斜挥而出,直接便劈开了为首那人的胸口,鲜血喷涌如泉,近半数都溅在了二人身上。
沈茹薇只觉唇间有血腥味漫开,随即身旁之人搂着她的手也倏地松开,手中长剑则扎入泥土之中。
萧璧凌握着剑柄,躬下身去,一手扶着脑袋,额前青筋暴起,很快便沁出汗来。
劲风扑面,剩下那些蒙面人也都朝着二人一拥而上。
沈茹薇牙关一紧,当下劈手夺下其中一人手中长刀,向前一推,抹了那人脖颈,继而躬身躲过纷至沓来的刀枪棍棒,立地蹬足,腾身而起,盈盈落在其中一人肩上。
“来者何人?”她低喝一声,见无人应答,双足即刻夹紧那人颈项,旋身一拧,只听得骨节断裂的清脆声响落定,她脚下所踏之人便已失了声息,立时倒地。
沈茹薇向后一个空翻,稳稳落地,却见那些人已纷纷怯战退去。
“这些人究竟是哪来的?”沈茹薇摇头不解,却已无暇追究这些,而是俯身查看萧璧凌的情形。
半跪在地上的青年茫然抬头,望向爱侣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
大概现在的他也只是会说一些极其简短的词句,这才会有方才那句让她心生错觉的提醒吧?
“凌哥哥,”沈茹薇在他跟前蹲下身,道,“我知道你现在不认得我,可山中形势险峻,容不得我们逗留,趁着天还没黑,你先同我下山去,好吗?”
萧璧凌不言,抬头看了她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这大概也是他记忆尽失之后,头一句听懂的话。
在走出山口之前,沈茹薇便已用溪水将二人手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剩下的血迹在衣衫上凝结,渐渐固化成黝黑的颜色。
她有意避开碧华门的人,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客舍入住,因萧璧凌如今情状,寸步也不敢离,便索性以夫妻相称,定下一间较为宽敞的客房,并嘱咐店家送来热水,好洗去一身的疲惫与风尘。
伙计送完了热水与换洗的衣裳便退了出去,沈茹薇锁上房门后,便回转至卧榻沿坐下。
萧璧凌站在客房一角,用好奇的眼神左右张望,打量着客房内的一切。
沈茹薇望了他一眼,只能无奈摇头。她自怜般地笑了笑,随即便走到盛满热水的木桶前,背对着萧璧凌,缓缓将身上血迹斑斑的直领对襟长衫褪下。
她中衣上的破口缝得歪七扭八,也并不十分牢固,经过这大半日的奔波,原先的破口已经向旁裂开,延展出更长的缝隙。下身的裙子也并不比这好多少。
沈茹薇将脱下的衣裙随意挂在一旁的椅背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便对上萧璧凌困惑的眼神。
此时的她,衣衫褪尽,腰间的绷带有一半被血水染红。这伤不偏不倚,刚好是在后腰,因此她能做的,只是擦洗去身上的血水尘土,决计是不能沐浴的。
所以,除了盛满热水的木桶,还有一只铜盆放在一旁,而那铜盆之内,也装满了热水。
“你一回我一回,刚好便是扯平了,”沈茹薇丝毫不露羞怯,只是低头将裹在腰间的绷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