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萧璧凌淡淡道,“或者说,是青芜。”
“她又快死了?”柳华音嗤笑一声,神情颇为不屑。
“寒疾复发,”萧璧凌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道,“是救,还是不救?”
他身形本就高挑,柳华音又是坐着的,何况事关心爱之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在柳华音眼中看来,自是不怒而威,气势分外逼人,只叫人感到极度压抑。
“我不是这世上唯一能治好他的人吗?”柳华音笑容凉薄,“你该待我恭敬些。”
“而你若不救她,是不是这唯一,只好算作无用之人,不必留了。”萧璧凌淡淡应道。
柳华音神色陡变。
周遭立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良久,柳华音终于开口:“你若不守承诺,又当如何?”
“你还有选择吗?”
柳华音再一次陷入沉默。
萧璧凌也只有在面对曾经给他至关重要的儿时带来伤痛的那些亲人时,才会显现出最软弱的一面。
而面对其他人,尤其是与沈茹薇生死安危攸关之事,却显得尤为强硬。
“好,我答应你。”柳华音站起身来,“她在哪?”
萧璧凌转身推开门,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重回扶风阁的一年多光景,远比过去蛰居那七年要短得多,可其间所有遭遇,都如同在生死边缘徘徊辗转过一遭,当中千难万险,难以言喻,几番纠缠来回,都像是历经百年,甚至千载。
柳华音跟在他身后,却被守在门外的几个少年弟子拦了下来。
“让他来。”萧璧凌道。
几名弟子依言让路,柳华音跟在他身后,却忽然感到一阵凄凉。
多年以前,眼前之人,曾是金陵城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到了如今,却仿佛背上了许多枷锁,重负难堪。
有那么一瞬,他忽然感到后悔,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悔的是什么。
然而等到了沈茹薇所在的客房门前,正要推门的萧璧凌却被身后一声女子轻唤叫住了。
“凌哥哥,你……”高婷站在门洞下,抿了抿嘴,道,“我能不能,就同你说几句话?”
“这种时候,就别再添乱了,好吗?”萧璧凌淡淡道。
“我……我只不过是……”高婷按捺不住,小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道,“你不能就让我这样不明不白的,不论如何,总该给我一个交代!”
萧璧凌本想让她离开,可想着她若在此大吵大闹,对沈茹薇的病情着实没有益处,便勉强点了点头,示意柳华音进屋,自己则与高婷走出偏院,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在你心里,当真已经没有我了吗?”高婷神情极是可怜。
这话一问出口,萧璧凌不由愣了愣。
谈何“已经”?
分明从未有过。
而他二人之间,也的的确确不曾有过逾越萍水之交以外的往来。
可正是这一愣,更让高婷心里认定,他是有意逃避。
“高姑娘,”萧璧凌认真道,“我已说得很明白,过去那些事,根本不是我所为,这个‘有没有’,也根本无从说起。”
高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咬了咬唇,道:“你在骗我!”
“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萧璧凌对她这反复的纠缠与质问,早已感到疲惫不堪,甚至已不想再追究背后那个构陷之人,只想早些与她交涉清楚,撇清关系。
“我已经同宋大哥说了,今天我就回山庄里去。”高婷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反正……反正你别来找我。”
“好,求之不得。”萧璧凌说完,便头也不回往沈茹薇所在客房方向走了过去。
高婷眼角余光瞥见他背影,眼泪登时不受控制奔涌而出,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多想看见他回头,并出言挽留,可惜一切办法用尽,自己在他眼中,竟仍是轻如尘埃。
“我在你眼中,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高婷自暴自弃,对着萧璧凌大喊道。
“你不把自己当人,谁也帮不了你。”萧璧凌连头也不回,道。
萧璧凌依稀想起了初见高婷时的情景。
那天秦忧寒去了沐剑山庄,而方铮旭又因其他事务脱不开身,也急于见他,便遣了萧璧凌去沐剑山庄唤人回来。
就在离沐剑山庄的大门,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一个少女气喘吁吁从一侧小路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等一下!”
萧璧凌不觉一愣,本能收回了被那少女拉扯的衣袖。
那时已有了庄子滢之事为戒,他对男女之妨,也变得格外在意。
“我……我看你随身佩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沐剑山庄的人啊?”少女说完,不知怎的就脸红起来,低下头去。
“沐剑山庄?”萧璧凌摇头一笑,道,“不是。”
“哦……”少女撇撇嘴,道,“那……打扰了。”
“你要去沐剑山庄作甚?”萧璧凌将这少女打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