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深,人都散去,得到萧璧凌授意的高昱留了下来。
“你方才想说什么?”萧璧凌在窗边转身,背靠着窗沿一侧的墙面,对高昱问道。
“我是想说……”高昱略一迟疑,即刻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认真说道,“且不说高姑娘的事,被叶庄主压下不谈,沈姑娘,你总该顾及吧。虽说这桩婚事是庄主与夫人做主。可您若是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
“那你认为我应当如何?”萧璧凌双手环臂,悠悠发问,“直接逃婚?还是与父亲争执,让他取消婚约?”
“这个……”高昱一时哑口无言。
“你不说话,便是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萧璧凌口气平静,道,“飞云居势力遍布大江南北,我若执意抗争,只如螳臂当车,非但毫无作用,反将牵累他人。何况聘书已下,子滢在名义上已是飞云居的人,我若就这样一走了之,她顶着一个弃妇的污名,又当如何自处?”
“可是……”高昱不得不承认此话有理,可总觉得萧璧凌也未免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与他往日作风全然不同。
萧璧凌看出了他的困惑,便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递给高昱,高昱接到手中展开一开,看到的却是萧清玦的字迹。
“这是?”
“早在我离开金陵没有多久。大哥便已传了书信来。一行人除了黄老,其他人怀着怎样的心思,我也不知,便未多说什么。”萧璧凌道,“而且,我也已向金陵传过书信了。”
“什么?您是说沈姑娘她知情?”
“如若不然,你认为我今日为何如此冷静?何况这种大事,不提前与她商议,日后又该怎么向她交代?”萧璧凌气定神闲说着,看高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孩子。
“那公子如今的打算是……”
“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吗?萧清瑜回到齐州,成姑娘畏婚出逃——总有一场这样的喜事,是势在必行。”萧璧凌说着,见高昱眼神仍旧困惑,不由摇头叹道,“你大概不记得,在齐州,在马帮,还有一个人。没了成姑娘,她便是萧清瑜下一个猎物。”
高昱听到这话,立刻回忆起来,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女人,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他的名字。
“许玉兰。”萧璧凌提醒他道。
“原来是她……”高玉恍然。
“对方已经召集好人马,只缺一个由头,布下这天罗地网。萧清瑜这个内应,在这帮人尚未选好是进攻白石山,还是围剿夜明宫这两条路前,最好的召集各大门派的理由,就是办喜事。”萧璧凌说着,又顿了顿道,“我不入局,莫非要让许玉兰一个弱女子承担所有?”
“那沈姑娘那头……”
“我总不能对父亲说,我想娶的另有他人。不过如今她知道我的想法,应当也不会置之不理,”萧璧凌说着,目光随即黯淡下来,“我不想让她暴露于众人眼前,承受如沈轩当初所面对的相同局面……如今最先要做的,是不要牵连子滢。”
“那公子是打算……”
“等纳征之日,见到了子滢,我自会设法劝她脱局。”萧璧凌言罢,便自走到桌旁坐下,道,“至于你,管好自己便可,千万别让家人受累。”
高昱略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退出房门,望向堂中天井外的夜色,一轮圆月依旧光彩照人,却不知怎的,心中越发怅然起来。
本当是人月两圆的佳节,却一个个都这般孤独。
也不知金陵城中,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翌日。
金陵,扶风阁。
“我听华音说,这些日子不论他在门外说什么,你都不肯相见,怎么,一听齐州那边出了大事,立刻就坐不住了?”
扶风阁内,沈茹薇坐在客房里,平静地面对着眼前这一大早就气势汹汹闯进门来质问她的苏易,一面饮茶,一面悠哉回应。
“我在问你话!”苏易一掌重重拍在桌面,在他手掌拍过的位置,顷刻间便凹下去一个寸余深的巴掌印,“他在金陵逗留数日,哪怕已想起了当年所遗忘之事,都不曾见我一回,可你,他日日伴你身侧,甚至为此惹怒高婷,如今他另娶他人,你却丝毫无动于衷,在你眼里,究竟有没有他?”
苏易句句话都直指萧璧凌,却全然不提他的名字,想是为了此人,早已伤心透了。
“大清早的,你倒还真是闲得慌。”沈茹薇放下茶盏,道,“他真要想娶别人为妻,也是他心里先没了我,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成了我的错?”
“我都已经听闻,你的身世,你的来历,”苏易怒不可遏,然而顷刻便作了恍然之状,“我明白了,你是为达到目的,让他回到金陵,多番涉险,对不对?眼看他如今不能为你所用,便弃如敝履,我着实无法领会,他为人所迫,你却还能坐在这里喝茶,你简直……”
“苏公子,”沈茹薇十分惬意地靠向身后椅背,微笑说道,“你还真适合去唱戏,待在扶风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