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几条必经之道上,玄澈都已安排好了伏兵。
一如萧璧凌所想,萧清瑜并未直奔那些伏兵而去,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去见一个人。
日落西沉,山间青翠的绿树,都被蒙上昏黄。
“我要的人呢?”萧清瑜一手提着出鞘的流采,冷眼望着眼前那个形如鬼魅的男人。
他是如此落拓,已然忘了如昔日那般用高华的气度隐藏最真实的自己。
“萧公子是知道的,”鬼烛不慌不忙道,“人在玄尊主手里,我如何能带她出来?”
萧清瑜唇角微挑,笑容轻蔑而又凄凉:“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么?若非是你先背叛我母亲,她又如何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公子此言差矣,”鬼烛摇头,啧啧两声道,“若非是夫人贪心,这世上又岂会有萧清琰?”
“何意?”萧清瑜眸光一紧。
“公子不妨想想,”鬼烛负手在树影间来回踱步,神情悠哉,“韩夫人——不,是冉夫人,原本是这飞云居内唯一的女主人,却非要为了博取你父亲的关爱而诈死还魂,若不是她自己先放弃了原配夫人的位置,陈梦瑶又哪来的资格,做这个续弦?”
萧清瑜依旧冷眼望着他,只等着听他接下来还能放出什么屁。
“在此之后,”鬼烛继续说道,“她施计利用成景彰夫妇,得以重回飞云居,却偏生妒心,让陈梦瑶的孩子胎中带病——试着想想,你那位大哥,于武学之上有着那般常人不可及的天分,若他不是如今这般病弱之躯,你比起他,又能算得了什么?”
萧清瑜瞳孔一缩,额前青筋爆起,却仍是按捺着未动。
同样按兵不动的,还有藏身于这二人两丈之外一棵古榕茂叶之后的萧璧凌。
鬼烛的这句话,不仅是萧清瑜听得动怒,这一字字传到萧璧凌耳中,也令他心凉之余,怒火难遏。
如此说来,萧清玦本该是身强体健,毫无病痛之人。
想来他如今这般羸弱,就是拜韩颖与鬼烛所赐了。兴许,当年还得谢谢萧元祺对母亲的“赶尽杀绝”,让她不得不逃回襄州待产,否则如今飞云居里病恹恹的公子哥,就不止萧清玦一个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萧清瑜瞥了一眼鬼烛,面无表情问道。
“我还知道,你母子二人做过的许多龌龊事,”鬼烛伸出食指,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将食指摇了摇,道,“不说了,不说了,不然萧公子你发怒,不得把我杀了吗?”
萧清瑜抬手,将流采指向鬼烛眉心,道:“把我母亲带来,我必按约行事。”
“不必了,”鬼烛嘿嘿一笑,道,“玄尊主说,萧元祺已对你起了疑,这一回就请公子好生歇着,不必出手了。”
“你……”
“所以说,你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想用各大门派数以千计的性命,换一个韩颖?”萧璧凌疑问已解,又仔细听辨过周遭动静,确信再无旁人,加之算来援兵将至,也无需继续躲藏,便索性现了身。
他跃下那株古榕,迎着二人诧异的目光,走上前去,在离萧清瑜丈余之外时,方停下脚步,道:“你这算盘打得精妙,可惜,根本不被玄澈放在眼里。”
鬼烛见了萧璧凌先是一愣,片刻之后却仰天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能杀了夜罗刹的人,萧公子……哦不,是两位萧公子,你们的账,是不是还得先我之前清算?”
“萧璧凌……”萧清瑜暗暗咬牙,见他已抬足上前,正待出手,却听得一缕轻音传入耳中,“先把他拿下,你我之事,搁后再议。”
他心中虽对着母子二人厌恶至极,却能分得出眼前轻重缓急,鬼烛这厮心思诡谲难测,又是游走于镜渊与白鹿先生的关键人物,更何况还牵涉到飞云居这二十几年来的恩恩怨怨,决计不可放过。
日头已完全沉入山谷,正逢弦月之夜,光芒清冷疏淡,月光卷上寒铁,流采、玄苍双剑势如白虹,于鬼烛身前身后夹击而去,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鬼烛胸前的刹那,萧清瑜手中流采却忽然向上倾斜,越过鬼烛肩头,直逼萧璧凌面门而去。
他终究是放不下执念,将萧璧凌看作了心头最大的祸患。
好在萧璧凌早有防备,足间在地面凌虚一点,向后翻跃闪避开来,而鬼烛也趁着这个空当,施展星罗步的身法,疾纵而逃。
“真是糊涂,”萧璧凌直视萧清瑜布满血丝的双眸,不觉摇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想要借势翻盘,也不该选择这样的人合作。”
萧清瑜为虚妄所迷,手中流采只有去势,却无还招,正是弃了防守,全心予以攻势,可这样的招式,虽迅猛非凡,却令周身空门大开,若在从前,萧璧凌因内伤所限,必然不是对手,可如今碎玉诀的心法他已逐渐融会贯通,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约莫过了三四十招,萧清瑜劣势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