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很快便有一名年轻女子推窗探头而出,朝二人挥手道:“抱歉,二位可有被那花盆砸伤?要不要紧?”
那女子一袭鹅黄衣衫,容貌虽不倾国,却也倾城。沈茹薇闻声,抬眼欲答,却在看清那女子模样时忽然怔住,客套的话语也都噎在了喉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吓着了吗?”萧璧凌挽过她的手,心下困惑不已,当下抬头望去,却见那女子正与沈茹薇目光相对,露出一脸诧异。
这二人一上一下,就这么遥遥相望,良久未发一言。
萧璧凌觉出异样,垂眼望向沈茹薇,只见在她眼底,逐渐涌上一种他前所未见的光芒,正待开口询问,便听得楼上那女子掩口低呼出声:“小妹?”
“什么?”萧璧凌愣在原地,不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沈茹薇已撇开他的手,不由分说奔入乐坊大门。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只好拔腿追了上去。
乐坊的东家以为来了生意,正待上前迎接,却见她不理不睬,径自便奔上了楼梯,拦也拦不住。
就在这时,萧璧凌也追进门来,那东家见状,正想拦下他一问究竟,却瞧见楼上那名歌女疾步奔下楼来,停在台阶高处,怔怔望向二人。
“她刚才唤你什么?”萧璧凌走到沈茹薇身后驻步,低声问她。
他清楚记得,沈肇峰夫妇一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沈茹薇,另一个则是九年前便已命殒黄泉的沈浛瑛。
一个仙逝多年的故人,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姐姐?”沈茹薇不住摇头,愈觉难以置信,“真是你吗?”
这个时候,坊内的阿姨也跟着上了台阶,拦在沈茹薇跟前,道:“姑娘,您若是来听曲的,咱们这定会好吃好喝伺候着,可若是来砸场子的……”
“我能同她说几句吗?”沈茹薇说着,便将腰间银囊取下,直接塞进乐坊阿姨手里。
“好说,请罢。”那阿姨收了钱,当场便笑开了花,“那你们好好聊着,老身这就去让人准备好瓜果茶水给您送去。”
沈茹薇不予理会,而是径自随那唤她“小妹”的歌女上了楼去,竟全然忘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萧璧凌。
“那这位公子呢?”乐坊阿姨见他相貌不俗,只觉得好生喜欢,一手搭上他肩头,道,“也是来听曲的?”
“刚才一起上去的那位歌女,叫什么名字?”萧璧凌蹙眉,朝她问道。
阿姨当下甩出一个白眼,在他眼前伸掌摊开,显然是要给钱才会开口。
萧璧凌不动声色,往她手心放上一缗钱。
这老妇人见了钱,立刻眉开眼笑,一面将这钱塞进方才沈茹薇给她的银囊里,一面冲他谄媚笑道:“公子别见外啊,咱们做生意的,当然不会把客人拒之门外,还想打听什么?老身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坐下说罢。”萧璧凌心下充满疑虑,也没心思回应她这逢迎的场面话,当下转身下了楼梯,朝着大堂角落里一张空置的方桌走去。
那阿姨小跑跟上他的步伐,随即朝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些上前端茶送水伺候。
“公子啊,”阿姨见他入座,紧跟着便在他身旁坐下,道,“这姑娘来的时间还不长,从前在别的乐坊唱曲儿,刚来的时候,老身也听过几段,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生了副好相貌,倒挺招客人喜欢。”
“她叫什么名字?”萧璧凌又重复了一遍方才所问。
“哎……公子!您这一看就是斯文人,很少来咱们这种地方罢?歌女唱歌,哪有用自己名字的?她到咱们这儿之前,便叫黄莺儿,咱们也都这么唤她,从没换过。”
“那她可有鱼袋,路引记录姓名?”萧璧凌眉心紧锁。
“有,我没细看,这都是东家管的事儿啊,”那阿姨想了想,方迟疑说道,“好像是……好像是姓沈……对了公子,刚才上去的那位,可是您夫人?我怎么瞧着眼生,不像是常来的?”
萧璧凌不言,只是环抱双臂,向后靠上椅背,抬眼望向沈茹薇方才走过的楼梯,陷入沉思。
“咱们这是乐坊,开门做生意,会唱曲儿的姑娘也多的是,这黄莺儿若是夫人喜欢……哦不,若是公子喜欢……”
这老妇人自顾自说这话,却未留意到沈茹薇已独自一人下了楼梯,大步走到二人跟前停下。
“既不是头牌,给她赎身不难吧?”沈茹薇对那阿姨道。
“这么快就下来啦?这茶水都还没……”老妇人蹭地一声便站了起来。
“你确定吗?”萧璧凌望向沈茹薇,难以置信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刚才给你的那些钱,多出来的,就当是定金,”沈茹薇对那阿姨道,“这几日不要安排她接客,等我安顿好外头的事,便来接她。”
“就这么点?”那阿姨收了不少钱,也看出眼前这二人尚有可榨取的余地,便开始坐地起价,打算多捞一些。
“您这话什么意思?”萧璧凌当下起身,眼中已有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