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真相,既不扑朔也不迷离,却让高婷成为了唯一一个牺牲品,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沈茹薇外伤倒是不重,心却伤得不轻,一个冒牌沈浛瑛的出现,几乎摧毁了她心底最牢固的那重防线,萧璧凌衣不解带留在别苑陪伴她多日,方才见她转醒,不见精神,反又憔悴了几分。
这日,他端了粥汤进屋,却未瞧见沈茹薇,于是放下手中碗筷,走出房门寻找,却在后院门外听得金戈穿过风的飒飒声,于是探头去望,正瞧见她在院中那棵罗汉松下练刀,刀锋过去,尽是肃杀之气,枝头松针上凝结的冰花被这擦过森然刀意,尚未触及锋刃,便已分化瓦解,支离破碎。
刀乃百兵之胆,《唐六典》卷一六武库令丞职掌条记载:刀之制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
照雪便是其三,前朝本为军用,坚可破甲,本不宜为女子所用,却唯独与沈茹薇这一身刚猛内力极为相称,经她数年苦练,几可称得上是无坚不摧。
沈茹薇见萧璧凌朝她走来,便即收势还刀入鞘,加快脚步小跑至他跟前,眉眼间虽见喜色,却难掩内里愁绪。
“你的刀法,越来越好了。”萧璧凌展颜笑道。
“可终究不是我父亲的对手。”沈茹薇垂眸,自嘲般笑笑,道。
“那又如何?”萧璧凌一手搂在她肩头,一手小心她额前一缕垂落下的细碎长发别到耳后,道,“你最近心事很重。”
沈茹薇略一颔首,转身走到罗汉松旁的石凳上坐下,萧璧凌亦走上前去,坐在她身旁。
“我现在总是觉得,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沈茹薇道,“内心戒备,始终放不下。”
“高婷的事,只能算是意外。”萧璧凌摇头叹道,“都说因果循环,可偏偏这件事不是。”
“许是上辈子转世托身时没能讨得判官欢心,投不了好胎。”沈茹薇故作轻松似的一笑。望向他道,“除了高婷的事,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我又重新想过,才发现我最近的确是变了。”
“变了什么?”
“从前我总觉得人可以胜天,所以不论遇上何事,都不畏惧。”沈茹薇摇头苦笑,“可这两年来所经历种种,就好像有人一直扼着我的脖子,想要让我失去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
“我记得你说过……”
“我付出的所有就像是个笑话,”沈茹薇笑容渐渐轻松,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我知道怎么反抗,也愿意做最后的挣扎,可偏偏结果已经能够预见——我赢不了,只能输,就算我不肯放弃,也输定了。”
“你我处境,并无分别。”萧璧凌唇角微挑,伸手替她掸去落在肩头的冰花,道,“我喜欢你不肯认输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眼里看不到光。”
“明明知道结果,还要抵死挣扎,岂非很可笑?”
“说什么傻话?”萧璧凌摇头,凝视她双眸,道,“这样就很好。我知道我成不了你的全部,我的认可对你而言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我不希望你就因为知道了眼前敌人是谁便消沉下去,你不是只有你自己,你还有我。”
“可我想保护你……”
“是该由我来保护你。”萧璧凌展颜道,“前些日子,我和柳华音在莲台山里撞见的那些事,我都挑挑拣拣对父亲说了,应当过不了多久,各大门派的矛头便会指向星海派,其实有关玄澈之事,我并没有多在意,反是近日白鹿先生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毫无动作,更叫人担心。”
“该来的总会来,”沈茹薇不自觉发出一声长叹。
却在这时,余婆婆笑盈盈走进院里,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厮,手里端着一只木质托盘,走到沈茹薇跟前,那托盘里的东西用红绸盖着,看形状像是书帖一类,看得萧、沈二人皆不明就里。
“什么东西?”萧璧凌问道。
“庄主命人送来的庚帖,是给沈姑娘的。”余婆婆笑容别有深意。
“庚帖?”沈茹薇翻开托盘上的红绸,只将折子打开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上,放回托盘当中,道,“我不同意,送回去吧。”
“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萧璧凌一头雾水,伸手拿起那封庚帖,打开看了看,不由睁大双眼,一脸讶异道,“提亲?我爹怎么又开始擅作主张?”
“你不知道?”沈茹薇愣道。
“都没问过你的意思,我怎么会……”
“管他呢,”余婆婆笑眯眯道,“公子,沈姑娘,这是喜事啊!”
“我若是拒绝,是不是今日就得离开?”沈茹薇说着,便转身回屋去收拾行李,这般举动,看得余婆婆是莫名其妙。
“这……不对啊,”余婆婆一脸困惑,对萧璧凌问道,“公子您与沈姑娘如此情投意合,庄主有意成全,怎么还不同意呢?”
萧璧凌并不回答,只是扭头望了一眼沈茹薇转过回廊的背影,沉吟片刻,方道:“我去看看她。”言罢,便即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