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薇已是精疲力竭,好不容易跑入这密林之中,却因失血过多,眼前已生出幻觉。她看见一棵棵高耸入云的树分出许多影子,在眼前摇来晃去,一个个影子还如同生了双足,会走会跑,还会跳,紧跟着,还纷纷跳动着向她包围过来。
不知又跑了多久,她只觉足下一软,重重向前栽倒下去,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她还来不及唤出对方的名字,便两眼一闭,彻底晕厥过去。
天终于完全亮了。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照在林中那个半蹲着身子,小心将怀中昏迷不醒的美貌女子打横抱起的青年人脸上,在他明净的一双瞳仁里,完完整整映出她虚弱的面庞。
除此之外,还有无尽的心疼与担忧。
那林间树木的幻影仿佛鬼魅,相同的画面场景,反反复复,在昏迷后的沈茹薇梦境之中反反复复,直到她惊醒过来。
“啊……”她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加之此前力竭狂奔时脑中只想着脱身,完全忘了这到底是个多大的创口,此时于梦中醒来,毫无防备,左肩的剧痛令她不自觉便惊呼出声。
沈茹薇惊坐起身,低头去看伤口,才发觉左肩已被包扎过,单薄的中衣盖在她身上,衣襟半敞,衫下沟壑若隐若现,满头长发悉数披散下来,垂于两肩,如瀑布一般。
可古怪的是,严冬之下,她所处之地,却丝毫不冷。
她裹紧前襟衣衫,抬头望天,才发觉这是个四四方方的空屋,说是屋子,倒也不十分准确,因为这里着实太过空旷,也着实太大了。
这里方圆约莫三五丈,墙壁是凹凸不平的砖石砌成,顶上却是一块天然的整石,阳光透过凿好的缝隙照入当中,与四壁高出的灯光交映,将内里照亮。脚下的地面也是同样的整块石壁,摸着非但不凉,反是温热的,四面皆是如此,像是巧夺天工的暖房,且纤尘不染,仿佛人间以外,全然被隔绝的洞天。
她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便即循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再回转身来,却见另一处砖石墙壁下端开了个小门,随着小门开启,一袭青衫出现在她眼前。
“萧璧凌?”沈茹薇疑心是梦,欲起身上前,却因浑身脱力而重重跌坐在地,这一举牵动了她肩头伤口,疼得她龇起牙,倒吸一口凉气。
等她再想抬头时,那人已经在她跟前蹲坐下身,伸出手来抚平她头顶乱发,柔声说道:“此处很安全,不必担心再有人追来。”
沈茹薇垂眼不去看他,只是攥紧了前襟衣衫。萧璧凌见她如此动作,从她眼底看出疑虑,便即说道:“这里太过温暖,我怕你伤口化脓,所以……”
“你从哪冒出来的?”沈茹薇忽然抬眸,明丽的双眼直直瞪着他,当中既有疑惑,也有不满,“为什么之前不肯现身,还叫别人来给我传讯?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在……”
“别着急,我慢慢告诉你。”萧璧凌替她捋平中衣前襟褶皱,将两侧系带拉紧,却见她眼中光华慢慢冷了下去,不觉一愣,小心翼翼问道,“生气了?”
“我没力气同你置气。”沈茹薇淡淡道。
萧璧凌不觉长叹,眼中渐露疚色:“其实……我始终都不希望你来。让你离开,是我原本就有的意思,即便你不听,我也必须对你说。”
“那当初我得知我爹身份,一个人走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我的?”沈茹薇瞪了他一眼,道,“严于待人,宽于待己,你就是这么对待即将过门妻子的?”
“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娶你为妻。”萧璧凌面露微笑,却被她伸手掩上了嘴。
“说正事。”沈茹薇眉心紧蹙。
“荀弋应当都对你说过,”萧璧凌抬眼展望四周,方收回目光看她,缓缓说道,“这是星海派内奇门密室的其中一间,我内伤未愈,尚不便现身,只能暂且待在此处。”
“可荀弋他不是说……”
“我之前不知桃七娘的用意,更何况萧清瑜还找到了此处,更让我以为,她是打算帮萧清瑜除掉我,”萧璧凌道,“是她此后又找到了我,也让我相信,她的确没有理由偏帮萧清瑜。”
“即便如此,萧清瑜之前也入过此阵,你便不怕……”
“原先困住我的,只是外围的阵法,否则就凭我这点本事,还没办法走出去,萧清瑜所知的,也只是这阵法当中,最浅显的部分。”
“那你以后怎么出去?”沈茹薇不解。
萧璧凌见她神情如此认真,不由露出微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对折过好几遍的纸笺递给她。
沈茹薇将之接在手中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巨大的图纸。
“我按照她所给我的图纸,将这个阵法完完整整走了一遍,出去探路的途中,刚好遇上了你。”萧璧凌说着,眼中溢满忧色,“是谁伤了你?”
“这也太乱了……我爹想和桃七娘合作对付你,桃七娘又在和瞿扈合作对付玄澈,玄澈又想拉拢我爹保住性命,而萧清瑜也在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