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沉闷的声响过去,林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林外,一袭青衫的萧璧凌缓缓俯下身去,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半枚碎玉。
这玉佩虽只剩下残缺的一角,可从这罕见的纹样上,依稀还能辨别出全貌——似乎是萧清瑜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
在他身后,有一人怯怯立着,不敢靠近,又舍不得走远。
“苏易,”萧璧凌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对那人问道,“让你来传话的人,可是萧清瑜?”
“我……”
“他有话不亲自来说,却要你来转告,”萧璧凌说着愈觉可笑,“多半已经预备好了什么,正在等着我。”
“我也是……不得已。”苏易嗫嚅着低下头去,“可你……”
“你想说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萧璧凌唇角微挑,轻笑一声道,“倒也无妨。”
“你知道是陷阱……”
“僵持这么些天,总该有人出面解决。”萧璧凌道,“至少,传话的人是你,有一点尚能确保。”
“什么?”苏易不解。
“你不会让她知道。”萧璧凌道。
“你是说……那个女人?”苏易愣道,“她会坏你的事吗?”
“当然不会,”萧璧凌摇头一笑,“只是这件事,总有一人要搭上性命,我不希望是她。”
苏易咬了咬唇,并不说话。
原来,他只是为了这个。
所以当苏易被迫上门代为转达萧清瑜的话,约见萧璧凌时,他会如此果断前来,不问因由。
他知道自己恨他,知道萧清瑜恨他,知道“白鹿先生”寻他,必有所谋,可还是什么都没多问,便独自前来赴约。
因为他深知此行必践,绝无退路,也深知一个疯狂嫉妒着沈茹薇的断袖之人,必定会全力拆散他与沈茹薇二人,纵令他们生死相隔,也绝不会让她出面阻拦。
苏易只觉得自己的心整个都搅和在了一块儿,有不安有痛苦,更多的是他根本难以捉摸的感受,几欲将他撕裂。
他想起了萧清瑜用剑抵在他喉心时说的话来。
“你既得不到他,为何不索性让他死?”
“我不便出面,你只需将他找来,任何借口都可以,只要别让他知道,我与白鹿先生在一处即可。”
想完这些,苏易蓦地回过神来,然而方才还在眼前之人,却已消失无踪。
苏易怔怔立在原地,空空荡荡的脑袋里,什么也想不到。
这兄弟二人,虽有血缘,却分明是死敌,再加上一个白鹿先生,此番约见多半是有去无回。
何况他不告而别,眼下那女人找不见人,定是心急如焚。
想到她焦灼之态,必定不逊于上回在山洞里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苏易心里有些得意,这样的战果不费吹灰之力,甚至那姓萧的都没拿自己开刀撒气,仿佛多年的执着,终于换回了不小的胜利。
可片刻之后,苏易却忽然开始心痛。这种心痛就像刮刀一般,把他的五脏六腑剜成了一片一片,落在尘埃里,裹上密密麻麻的灰,似针扎般密集,又如撕裂般刻骨。
他蹲在地上,忽然开始感到无助。直到很久以后,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易?果然是你!”一路循着脚印而来的沈茹薇瞧见了他,当下跨出几个大步走到他跟前停下,“我听华音说见过你便觉得不妙,果然……”
苏易把头埋得更低,一声不吭。
“你知道他去了何处?”沈茹薇眉心紧蹙。
苏易仍旧不言。
萧璧凌对苏易的品性不抱任何期望,如今看来的确是对的,这厮连自己该作甚都不知道,又怎会因几句简单的质问便对沈茹薇说出真相?
“不论他是生是死,你总该吱一声。”沈茹薇一脚踩在林边树底,话音刚落,便觉出脚下有一丝异样的振动,“怎么回事?”
她退后一步,抬眼望向眼前这一片这高耸入云的密林,眉心蓦地一颤。
莫非,星海派所处的这片林子,本身就是个奇门大阵?
她打算困住谁呢?
“他进去了?”沈茹薇瞥了一眼苏易,淡淡问道。
苏易只是呆呆抬起脸望着林子,目光空洞,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你到底……”沈茹薇不及把话说完,却见苏易忽然睁大了双眼,高喊出一声“不可”,便像只兔子似的窜起身来,疯了一般钻入那茂密的山林之中。
沈茹薇只好跟上。
她紧随其后,与苏易进的是同一个入口,然而眼前赫然已不是上回来时的模样,而是经山石林木巧妙排序,形成一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死路。想是如她所料,这林子,原本就是个奇门大阵。
也难怪星海派人丁稀薄也能苟延残喘至今,看来这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