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乐师并成一排,吹着忧伤小调。
齐玉柏坐在四人抬的小轿上。
他的脸上左一个脚印,右一个脚印,哪怕端紧了姿态,在这乐声的映衬下,依旧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滑稽!
始作俑者封常棣只立于一侧冷眼旁观,贺锦兮不得不代夫开口:“齐公子,你还疼吗?”
话音刚落,后方的乐声更加低沉,一把二胡拉得如泣如诉,一听就知道,很疼。
想想也是,谁的脑门能承受得住封常棣的这等袭击呢?
齐玉柏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扫了一眼身边的乐师,乐师当下上前:“我家公子也知道当时情况危急,并没有怪司命大人的意思,只是恳请司命大人,下回求轻拍。”
贺锦兮看了一眼明显不想发言的封常棣,尴尬地替他打圆场:“一定,一定……”
齐玉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又看了乐师一眼。
乐师连忙道:“二少夫人,‘轻’拍只是客套话……”
贺锦兮齐才回过味来,极为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我也是客套话。”
气氛瞬间僵硬,好在海叔聪明,当下高声道:“恭送齐公子!”
于是,齐玉柏便被手下们抬走了。
身后的乐师吹着高调子,载歌载舞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待他们离开,海叔凑上八卦脸,问道:“二少爷,先前你也没告诉我,这齐公子和齐二公子是一个人呀。”
“我以为你早知道,只是心照不宣。”
海叔:“……”他要是心照早就宣了。
这时,贺锦兮摆出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得瑟道:“《杂病源流犀烛》中《不寐多寐源流》有载,有神气不宁,每卧则魂魄飞扬,觉身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夕不寐者,此名离魂症,《封氏医典》第三十七卷另载:离魂症者,思无眠,梦无痕,双生共一体,其主行止不为附者所知,附者可为男,可为女,可为老,可为少……”
海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奴受教。”
闻言,贺锦兮的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靠着知识碾压的感觉,还不赖。
封常棣似笑非笑:“学得不错。”
贺锦兮拱手:“过奖,过奖。”
“给人讲解的感觉,开心吗?”
贺锦兮扫了扫头发,自我感觉良好:“还行吧。”
“想学富五车吗?”
贺锦兮:“……”这是一道阴谋题。
还没等她拒绝,封常棣将她带到了书房,并打开了隔间,里面有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竹简和书。
贺锦兮嘴角一抽:“这是?”
“医书。”
贺锦兮:“???”
就这样,贺锦兮被关在了隔间里埋头苦读。
不过比起之前的排斥,现在的她反而坦然了不少。
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人被迫学习一样东西,他肯定是压抑和反抗的。可当他学习的东西能学以致用,还能收获到满满的成就感,那就不一样了。
你会不自觉地爱上它。
贺锦兮就是这么个状态。
当她能在见多识广的海叔面前说出她在医书上看到的知识,而海叔完全不知情,听完后一副受教了的神情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是无法言语的。
见贺锦兮不亦乐乎,对此封常棣十分满意,他缓步走向另一个房间,海叔在身后忍不住开口:“二少爷,您竟然将宝典给二少奶奶,她……”
“有何不可?”封常棣反问。
“宝典记载着封氏一族的核心医术,还有封家先辈们留下的诸多医案,若是二少奶奶传扬出去……”
“医术的本意就是救人。”封常棣淡淡应道。
“可若是其他房知道了,只怕……”
“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封常棣说着推开门,叶声已经在里面等候。
叶声将近几日的情况逐一回报,末了又道:“北城那边的病人越来越多,属下整理了所有症状,已在桌上。”
封常棣翻看了一遍,交给海叔,海叔过目之后,皱着眉看向封常棣:“这些症状与家主的有重叠,却非全部,更是弱了不少,应当不是‘碧寒枝’。”
既不是碧寒枝,那便是其他病症。
只是短时间内,病人扩散的这么快,倒是有点像瘟疫。
有了这个推测后,封常棣蹙起了眉头,久久没能舒展。
*
春光明媚,日头高照,正是治病的好日子。
贺锦兮一面学着封常棣房里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一面调制新药,皇天不负有心人,海叔的脑袋上终于长出了头发。
据海叔说,这新生的头发比自己从前的还要浓密。
贺锦兮觉得,是时候去一趟南阳府了。
今日的南阳侯气色甚好,就连喝下贺锦兮给他熬制的那一大碗苦药,依然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