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赶紧向车轿跪下。因他脚步不好,行动笨拙,这一摇一摆跪下的模样可是稀奇,引得站在旁边的宫女低低笑了几声。
“左耳朵”跪下,低头恭敬道:“小人该死,不识公主尊驾,还请殿下恕罪!小人低贱,一心奉命守门,不知殿下回宫,可有令牌信物,小人……”
“打住,你一小小守卫,竟敢问公主要信物,可是活腻了!”扮作车夫的太监听不下去,当即怒斥。
可“左耳朵”听了这话,不但不怕,反慢慢站了起来,把个偏耷的脑袋靠近车轿,伸长了耳朵似乎想听轿中的声音。
太监更是大怒,“大胆小人,谁让你起来了,还不跪下去!”
他话没说完,突听“哎呀,哎呀”两声,“左耳朵”竟大声叫了起来,那语气是又慌又乱——“这,这轿子里根本就没有人,没有人呀!”
“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周围一众人面色惨白。
“你说什么!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如此无礼……”那太监气得浑身哆嗦,咬着牙齿向轿中恭敬道:“公主殿下,此等狂妄之徒,当予千刀万剐,您下令吧,奴才现在就让人宰了他!”
他正说得愤怒,却猛然发现,轿中似乎安静得有如死寂。
太监心中由不得“咯噔”了一下,脸有些微微的发白,连忙用眼神示意旁边两个宫女,让她们上轿去看一看。
在宫女上轿之际,李猛也赶紧策马上前,恭敬向轿内道:“公主殿下,此人胡言乱语,您不要放在心上,回头末将一定狠狠处置他!您……”
谁知一语未完,忽听上轿的宫女发出一声尖叫——“啊,不好了,公主不见啦!”
“啊?”
霎时,所有人如闻天雷,呆若木鸡。
天哪,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竟把堂堂的公主殿下给看丢了!
李猛更是慌得瞪大了眼睛,心下是“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若真把七公主弄丢,五殿下非将他碎尸万断不可!
……
城外别离道,行人路迢迢。
袒帐问归期,依依不可晓。
叠山高立,日光偏西。冬风凛冽的望城道送别坡下,行人依稀,袒帐寥寥,这样寒冷的冬季,总是归来者多,离家者少。
一个披着黑色大氅、脸上戴着半张玉鹰面具的男子牵着一匹马,站在荒凉的大道中央,尽管看不到他的脸,可目光里的深邃,却隐隐透着无奈与忧伤。回望着皇城的方向,西边的日光从他身后打出,照出一片朦胧的光线。
仿佛,刚才那华丽的马车还在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就已消失不见。
“大少爷,您到底要去哪里,就不能让我跟您一块儿去吗?”
说话的,是个又黑又莽的黑衣汉子,老远看去,好像一头壮大的黑熊。他一面说,一面露出担忧的神色。
男子沉了一口气,缓缓将双手相合,朝着城门的方向作了一个佛手礼。昨晚发生的一切,危险重重、恍然如梦,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尤其还是因了……那位善良的公主。
“大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如今洛京不太平,有些事迟了,或许会改朝换代,而有些事迟了,恐将生灵涂炭。”
大贵急得抓耳挠腮,“不就是,不就是回府给老国公爷和辰北师父带信吗,我脚步快,给我一个时辰,保证马上就能回来。”
无雪摇头道,“此只是其一。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你须立即把这封信带给五殿下,想必他此刻应是在大殿下府。你记住了,无论任何人阻拦,你都要亲手交给他,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转交给大贵,“他之前见过你,由你出面,那些手下不至于冒然行事。”
大贵颤颤接下信封,眉头渐渐皱成一块,“您若走了,老国公问起来,小的……”
“不要紧,此事祖父是知道的。事不宜迟,你先去给五殿下送信,再通知辰北回崇安寺请我师父,别忘了,务必告之‘无难’二字。最后,还有一件事。”无雪说着,抬头看向刺眼的天空,声音似乎有些沉重,“如果我没有回来,还请你帮忙转告夫人一句话。就说,三月之约,就此为绝。”
大贵听了,急得瞪起双眼,“不,大少爷,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能回来!”
无雪不由笑道,“此去凤凰山也不过才两三个时辰的功夫,还不至于出什么事。放心吧,我定会回来,其余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翻身跃上马背。又向大贵点了点头,一挥鞭,策马而去。
大贵失落地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身影,正欲转身回城,忽然眼面前一匹骏马如箭一般飞奔而过,惊得他倒退了两步。由不得在心里骂道:什么人如此莽撞,赶着投胎不成!
想罢,再愤怒回头,只见那快马已朝着大少爷离开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