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猴儿激动得“咚”一声跪下磕头,“奶奶恩情,猴儿真是无以为报。”
“哎呦,见外呢。”
陈氏忙将她扶起来,笑得一片和蔼,“从前我就和你娘说过,等你再长大些,就叫你进来给渔儿作个伴,就算不是正妻,也能做一个有名有分的妾,不叫委屈了你。如今你早早嫁了他人,却把这样重要的事来告诉我,我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动。唉,你要是早进了我们家该多好。”
赵猴儿听见这话,眼里立时放起光来,心里一阵一阵后悔。
怎么她娘没早告诉她这些?齐国公府是什么门楣,便是小少爷的妾也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妻不知强出好几百倍。旁的不论,只看四奶奶,原也不过是普通女子,如今可不是锦衣玉食、任人服侍的主儿?早知如此,她便是死了也不会嫁过去。
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个金镯子,一时只觉那黑宅管家再是好,也配不上她了,唯有公府的世孙才是自己的良配。只可恨,自己一时急着嫁人,竟错失了这么好的福气。
赵猴儿想到这里,竟不觉低下头去,“奶奶……奶奶的心意,奴婢感激不尽,是我自己没福……”
“话可不能这样说,有没有福,还不是得看你自己的本事。”陈氏说着,笑将头上粉红绢丝茉莉花摘下来,伸长着胳膊戴到了赵猴儿的头上。
赵猴儿大惊,“奶奶,使不得,使不得……”
“你只管戴,我还有好几箱,不少这一朵。瞧瞧,你戴这花儿,可比我好看十倍。”
赵猴儿只觉自己活了十几年,容颜虽不是倾国倾城也自觉肤□□嫩,从小到大也没有这样让人看重过。一时只感动得朝陈氏连连万福,“日后奶奶有事只管吩咐,任凭奶奶差遣,猴儿死了也甘愿!”
陈氏笑道,“好猴儿,你这样懂事,我疼还疼不过来。不过你这样一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
赵猴儿忙道:“奶奶请吩咐。”
……
悲叹月影怀故里,哀怜梅落梦魂归。
却说齐国公府送葬的队伍在白绫缟素中,浩浩往南城门来,纸钱纷纷扬扬洒落在城南大道上,所行之处,路见银白。
楚氏祖陵,位于护城河外,近临南郊。徐忠带着几个管事在前方骑马引路,左右二三十个身着孝服的小厮持杖牵马,扶着载有梓玉冰心棺的灵柩马车辘辘而行。由于路程还有些远,凤惜华与子衿、音儿三人都坐上了灵后随行的马车,余下婆子丫环,则分守灵柩左右,或随马车听候差遣。
队伍入南城街,行了一段路,为首的徐忠不觉有些奇怪:怎么今日这街上两侧行人稀少,连热闹的酒楼茶馆也门庭寥落?若非两旁仍有高楼伫立,竟恍若进了荒凉之地。
看样子,老太爷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他暗暗在心里叹息,三日前七公主突然于宫门外失踪,岳国舅又忽然一夜病故,心怀不安的齐老国公便赶紧吩咐府内护院严阵以待,叫务必守好府院各处,生人一律不叫靠近,恐有人借机铲除异己。
想不到,南平王竟然调动了禁军,以寻找七公主之名逐户搜查,其行事之嚣张跋扈叫人闻之惊心。眼看不过短短两日,便叫素日繁华的洛京城变成了这般模样,冷冷清清,噤若寒蝉!
正想着,忽见前方云楼街的方向,缓缓驶来一辆粉帐玲珑的绣毂五香车。五香车摇摇慢行,珠玉铃铃,厚厚的车帘盖得密不透风,周围还有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护卫守着,里里外外围得严严实实,实在瞧不出是哪门哪府的车。
要说按常理,死者为大,除皇室车驾外,理应让灵车先行。甚至很多有忌讳的官员,宁肯绕路,也不愿看见这晦人的灵车。可今日这绣毂车里,也不知坐了什么大人物,竟一丝不顾直直朝送葬的队伍迎面驶来。
坐在后面马车的凤惜华,忽觉得胸口有些闷得难受,便掀开车帘想要喘口气。不想,帘子掀开,正见一辆香气四溢的绣毂五香车从前方路上轱辘驶来,不过须臾之间,华丽的绣毂车便与梓玉冰心棺在冷风中——交错而过。
看着车上华贵的珍珠和五色翠羽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凤惜华觉得,这辆车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然就在她发愣之时,马车突然猛一下停住,叫她差点撞到车窗。子衿忙将她扶住,怒问车夫,“怎么停车了!”
她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阵马蹄声响。接着,车外传来徐忠急急的声音:“大少夫人,我们被守城官兵拦下了,说是怀疑有叛贼劫掳公主,四大城门如今只许进不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