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你觉得怎么样?”凤敬良坐在床榻前,见她睁开眼,连忙焦急问道。
凤惜华呆呆看向父亲,眼神空洞无物,像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再醒来,为什么,没有死去。
凤敬良心中一疼,不由欲言又止,沉重地长叹了一声,“你都听见了。”
凤惜华看着父亲,脸上没有表情。
“为父知道,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为父一定不会选择用这样绝情的方式,为父愿用所有一切去换你平安幸福。为父也曾年轻过,也知道失去心爱之人是何等滋味,看到你昏沉梦呓病成这样,为父心中也很难过。”
凤敬良说着,从袖中颤颤取出一张信笺,“这是,这是齐老国公留下的和离之书,就算你今日未曾听到那些话,我也本欲要将这东西交给你,无论如何,我都决定不再瞒你。”
“和离之书?”凤惜华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凤敬良忙扶她坐起来,将信缓缓放在她手心,“老国公说,这信是他在风雪堂寻得,想是那孩子早知自己命不久矣,提前写下。听说你与楚白曾有一个‘三月’之约,你们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未有过逾矩之事,故承诺让你归家,还以清白之身。”
凤惜华全身一凉,祖父竟然都知道?她来不及想,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混乱,颤颤看向手中信笺。
却不想只看了一眼,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只见信上无多他字,只有短短的一首诗,写着:
风起月残勾,红缨醉酒楼。
南陵烽火罢,梦醒还依旧。
自古红颜死,皆为情消瘦。
不做惜花人,何须到白头!
一瞬间,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止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呜咽。
无雪,“不做惜花人,何须到白头”,这就是,这就是你放开我的理由?你……你不是说无论我想要什么,都会如我所愿吗,你一言不留的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这样一首诗,就算是给我的结局了吗?
不,不,我不要!
无雪!我不要!
凤惜华紧紧攥着书信,颤簌着泪落如珠,“我不信,父亲,我不信。你一定又在骗我,无雪不可能、不可能写下这个然后死去,他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凭什么一个人就把一切结束了?我不信……”她颤抖着,像是被冷风侵入了骨骼,像是被刀尖刺入了身体。
“惜儿?”凤敬良眼里泛起一抹泪光,生怕她承受不了。
凤惜华用力摇着头,“他没有死,对不对?你们不是说他去了南陵关,不是说他跟着白家军走了吗?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尸骨呢,他的墓呢?他一定……一定是怪我误会了他,没有认出他,所以,故意丢下我走了。”
凤敬良忙道,“他的确是去了南陵关。他最后的遗愿,就是与他的父母死在一起。”
不,无雪,你怎能这样无情!
你活着的人生里没有我,连死去后,尸骨也要离开我,你怎能这般残忍!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凤惜华越发痛苦,突然悲哭一声扑下床,将手中之信一撕两半,扔出窗外。
“惜儿!”凤敬良阻止不及,书信已掷入风中,飘摇而起。
凤惜华却浑身无力扶倒在窗前,泣不成声。
风卷信笺,渐扬渐远……那白色的纸张像极了他的身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随着一缕清风永远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无雪,你这个无情人,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娶我,又为什么要离开我?用这样的方式来,又用这样的方式去……
“小姐,小姐!”正在这时,子衿忽然气喘吁吁跑进来。她见凤惜华摇摇欲坠,慌忙扑过去将她紧紧扶住。
“找到了,小姐,姑爷留下的锦盒,找到了!”她又哭又笑,整个人激动不已。
“什么……”凤惜华昏沉无措,迷茫地看着子衿,眼睛里全是泪水。
“信,小姐,您一直在找的信,锦盒里的信——找到了!就在梦回居的库房里,我娘没有烧掉它!”
“什么!”凤惜华猛然瞪大眼睛,一下子站起用力抓住子衿的胳膊,“在哪里,在哪里……”
子衿慌忙从怀里拿出信来,“这是渔少爷刚刚派人送过来。”
话没说完,凤惜华已一把夺过,张皇失措!
……
日渐黄昏,夕阳照影。
一匹快马从宫门驰出,殿前大将军苏全带着皇帝的信件,再次来到忠武侯府。一日两回,足以见得皇帝心思昭著。
这次他不仅带来皇帝的口谕,还带来了一套衣服,曰“凤栖梧”,乃是宫中御制。衣由上贡的精致绸缎纺金丝细线绣出凤栖桐花的图样,襟袖以钗凤为纹,裙角以雀翎为主,襟边镶之金玉、翡翠、玛瑙、琉璃。风起玎玲如翠,光照影耀生辉,行动翩然如羽,华丽静雅绝尘。竟是为凤惜华进宫所准备。
衣服被直接送到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