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钟老忽然抬起眼来,释然的笑了笑,苍老的手拍了一下江城的肩头,“前几天的时候,领导和我商讨了一下这次的事件,我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的。”
他垂下眼帘来,“我搞了一辈子科研,自然了解我们这些科研者的心态,一旦介入这个领域之中,其余的很多东西都要丢弃,唯有一心一意才能够摘得科研界里的明珠。所以我本质上也是很讨厌纷杂的事务的。”
“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钟老顿了一下继续说。
“现在人类要建立联邦,下一个时代的记忆点是什么?大概率会是战争,我相信你也清楚。你之前是隐藏在实验室里的科研者,不用去关心任何的事情,只搞好自己手中的东西就可以了,今日,却不同于以往了······”
这句话引来了江城的疑惑,他不解的看着老人。
“按理说,是有点强求人了······但是没办法,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目前你的地位在科研界是独一无二的,但,领导有意让你有一些别的地位。”
“不同领域的地位。”钟老补充了一句。
江城的瞳孔猛地一缩,“战争?”
“是的,看来你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就是战争。战争时代不可或缺的是指挥官,可现在没有人能站出来接过这个位置,不管是谁来,都难以服众。并且这个人不可以是高层里的,不可以是别的阶层中人,唯有你,清清白白。”
江城恍惚之间愣了。
他并不是不愿意去接受钟老话里话外透露给自己的信息,而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好这件事。
战争两字,是严肃而神秘的词汇。
它存在于人类文明的每一个角落,历史书中的任何一个篇章。
它是人类追求和平,获取资源,解决矛盾的方式,是永恒不变的最终话题。
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战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皆是如此。
不说人类,即使是一座山中的两只猛虎,它们会为了自己的领地大打出手,为了一只雌性以命相搏,这就是鲜明的战争缩影。
为了追求什么,而开启战争,得到了便可以结束,得不到便是永无休止。
这样东西是残酷的,是血淋淋的,它不是实验室里的器材,不是惊心动魄的研究过程,不是江城的某一个科研题目。
会有人死,横尸于天地之间,在野草丛生的地方消亡,在浩瀚的宇宙中湮灭。
一如被啃噬成一具枯骨的马伦,一如内脏破碎下体被贯穿的克林。生命的破碎要以百万、千万的数字来计算,枪声与炮火、几千度的高温、各种恐怖的现代武器、断裂的残肢与骸骨,将躯体抛向蔚蓝的天空,这是战争。
江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科研者,他深切的明白,战争和科研是两样东西,虽然都需要用脑子,但天差地别。
可以打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来表达为什么他会犹豫。
战场上有许多勇猛的将士,他们来自都出自祥和的家庭中,或是岚京一个普通工薪的男孩子,或是匹斯堡河流旁金发碧眼的少年,他们怀着为了人类共同体命运而努力的信念,壮烈的高歌着,举起手中的武器向入侵者宣战。
指挥官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便是替他们选择了“生与死”,而且这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一群人,乃至数个家庭的悲剧。
这代价,没人承受得起。
江城够果敢,够智慧,但他的心太软,其实指挥官的职位对很多人是苛求。因为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全都是心如铁石,坚不可摧,无论什么样的轰炸都不会让这颗心动摇。
当无可逃避的选择来临的时候,他扪心自问,自己的心足够坚硬吗?
警备队长在让克林前去舱内的时候,他替这个年轻人做了宿命中的决定,于是克林死了。队长看到这个平日里自己视若孩子的队员口中“哇哇”吐出鲜血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有愧疚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够得到的。
和平需要尸骨来堆积。
而这也是战争的意义,它是一种方式,追求某些东西的必经途径!
千百年来,人类用血与泪铸就光辉,他们追寻的是什么呢?
权利?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
这些显而易见的不去谈,现在人类发展到这个阶段,要追寻的更加简单也更加艰难。
我们只要和平。
江城先抛开能力不谈,只是这份责任,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承担的下来。
毕竟,他今年十九岁。
别人的十九岁在做什么呢?可能在谈恋爱,在绵绵的情话之中勾起嘴角,揽着爱人的肩膀坐在天台看清风明月。或者在电子厂打工,幻想着未来有车有房,可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在冰冷的城市中有个安身之地。也可能在浑浑噩噩,睡醒了就是吃,吃饱了继续睡,在茫然中失措,也在失措中茫然。
妈的,他的十九岁不仅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