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大的身影被雷光拉得很长,犹如英雄登场。
他高举着木板朝着经理那半秃的脑袋敲去,咚地一声,木板应声折断。
甄琴尖叫着,趁势推开了经理,仓惶地躲到了角落。
“快走,报警!”
陆学文吼道,见经理狰狞着脸想要反扑,他径直冲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见状,甄琴赶忙从缝隙中钻了出去,怀抱着此前被扯下的衣物。她没有看经理的表情,此时对方的眼里似乎喷吐着怒火。
“你他妈的,多管闲事!”
见事态败露,经理的眼中多了一丝凶戾,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把螺丝刀,狠狠地插进了陆学文的脖子里。
甄琴看到了这血腥的一幕,顿时吓得没了逃跑的力气,连双腿都在打颤,于是,她完全出自本能地关上了房间的门,用后背死死抵住,生怕经理就这么越过陆学文的身躯来谋害她。
房间里,经理用力地想推开陆学文,可是,重伤的陆学文不退让分毫,他就这么死死地按住,然后用手里折断的木板朝着经理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敲去,如同上了机括的傀儡,两人就焊死在了这浓郁成实质的黑暗中。
陆学文并不知道甄琴还没走,他还在为对方拖延报警的时间,血液顺着螺丝刀的表面朝外流淌,他生命的烛光在慢慢燃烧至尽头。
挣扎声,敲击声,物品掉落的声响,融汇在了滂沱的雨中。
而怯懦的甄琴就是抵着门,不论里头的经理如何带伤敲击房门,她就是不挪开。
直到声响渐渐小去,里头才传来陆学文那夹杂着泡沫的声音:
“救护车......”
可甄琴什么也没听进去,她就是抱着腿哭泣,仿佛刚才经历的所有东西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任何呼唤都会激起她内心的恐慌。
陆学文叩击门板的声音小了下去。
天地间只剩下甄琴的抽泣。
双方隔着一道门板背靠背坐着,一侧是雨,一侧是血。
可能这扇门永远都不会打开了,它很重,仿佛推开它就是要洞开一个残酷的世界。
直到一道闪电劈中不远处的树木。
甄琴才在刹那的光芒中尖叫。
......
她坐起身。
眼前不再是狂风骤雨,而是温馨的情侣宾馆。
赤着身子的男人睡在她的身边,手掌不老实地放在她的胸前。
“是梦啊......”
她擦拭去额前的冷汗,看着周边的装饰。
甄琴害怕黑暗,所以不管何时入睡都要点着床头灯,此时,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方形的电子钟表显示:xx21年。
已经过去五年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便利店经理压迫的女孩,而是距离豪门只差一步的女人。
她用她的魅力从另一个女人的手里俘获了这个有钱的暴发户,过上了不愁吃穿的生活,周围再也没有人会轻视她了,她是众人惊羡的白天鹅。
说来也奇怪,那个姓夏的女人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失踪,真是上天都在帮她。
甄琴每每想到此都会冷笑。
据说,随着那个女人的失踪,身边这个男人花费了大价钱建设的大楼也跟着发生意外事故,苦难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袭来。
而她,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成了对方的温柔港湾,名正言顺地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没有比这更顺利的人生了。
“那我为什么还屡屡梦到当年的事呢?”
这种见不得光的糗事,早就该扔进历史的垃圾桶。
有关的人或物,早就该在自己华丽的生活中渐渐淡去,然后消逝得无影无踪。
追忆期间,男人似乎也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了?刚才我们做的还不够?”
男人含情脉脉地调笑。
甄琴妩媚地瞥了一眼,侧过身,山峰沟壑相互挤压,她的腿轻柔地穿过男人的跨,再往回勾,如同蛇一般缠绕。
“你说呢?我亲爱的应老板。”
男人挑起嘴角,眼中欲火重燃,按住甄琴的手腕,在耳畔吐着温热的气息。
“还叫老板啊?我可是给你注册了一家公司。”
“我知道,鼎盛地产嘛,可人家不懂经营。”
“放心......”姓应的男人在甄琴的锁骨处吻了一吻,“我会让陈顺过来帮你,他手段多,具体的事务自然有其他人会做,你安心地当我的花瓶就可以了。”
话毕,两人相视一笑。
开始在被窝中翻滚。
窗外,还闪烁着雷霆。
但被幽幽地呻吟声掩盖。
久违的蛾子飞跃数十米的高楼,停在了二人的窗上,一如五年前随着风雨而去的同类。
它颤抖着触须,黝黑的眼瞳望着铺天的云雨,等待着它的死期......
它与人类只是隔着一层玻璃,亦如那无情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