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旨大学士很急。
这一方面源于神皇陛下划定的期限不远,更深层次的,是对地位的隐忧。
翰林院地位的提升在本朝达到巅峰,从清贵真正涉足朝局,而这个过程不会一帆风顺,想要在有生之年够一够“宰相”的位子,编修《元庆大典》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哪怕再难以置信,可当那卷书稿真切地呈现在眼前时,他仍毫不犹豫抓牢了这根稻草。
黄贺默默记下,又问:“您喜欢看哪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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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所当然,”黄贺爽快答应,为能用行动表达歉意而喜悦,“您要购置些什么东西?”
说完,亦转身离开。
“国师大人生前最擅占卜计算,大衍天机诀冠绝大陆,我甚至怀疑,他老人家死前便已推算出十年后会有编修生平这一遭,所以才举荐了个传声筒过来,以防一帮儒生瞎编乱造,毁他老人家身后名。不然怎么偏生这天来?”
“有事?”院内,坐在石凳上的季平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旋即舒展。
“我何时说过怪罪你?”季平安莞尔。
虽然后续不够热情,但尚可挽回。
整个过程院中寂静无声,直到人走了,喧哗声才轰然震动起来。
黄贺一怔,抬头看向藤椅中安坐的青年,支吾道:“可我……”
国师举荐……薛弘简与一群公子小姐面面相觑,心头皆涌起强烈的悔意:倘若当时起身邀请,是否会不一样?
可谁能想到,国师离开人间十年后,还有提携的晚辈入监?
“有什么了不起,”良久,那名锦衣少年嘴硬道:“翻开史书,国师推举的人才也有许多庸碌平庸。”
这个说法无从考证,好在翰林院要的只是线索。
“真的是当朝大学士?”
顿了下,又补充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有些杂物想托你从神都城中购置,毕竟我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
……
季平安微笑不语,挥手送客,记得很久前也有个老朋友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
“裴司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人看向留下的黑衣司历。
黄贺眼神复杂无比,这一天的经历于他而言仿若梦幻,直到临别时同窗于文靖感激地向他道谢,才觉所见所感真切明白起来。
青莲小筑。
季平安眼神宁静祥和,暗藏笑意,柔声道:“我既写给你,本就是欲借伱的手传播开,何错之有?”
哪怕纸上提及的几处纰漏与陛下批示吻合,也无法证明其余条目的正确,但这起码给出了线索和方向。
在季平安给出的解释里,十年前自己在国师身旁期间,对方以故事的口吻为他讲述了国师波澜壮阔的一生,这才有了他对“列传”的勘误。
可他是国师啊……李国风心想,却没再说什么。
“监侯大人,那季平安与翰林院的人单独见面了。”黑衣司历说道。
“咚咚。”
白袍后背金色细线勾勒的星图烨烨生辉,身后木制茶几上棋盘纤尘不染,黑白棋子早已收好,对弈的老道士也已离去,只是茶杯尚温。
当裴司历踩着一级级楼梯,登上二楼,推开茶室门扇时,映入眼帘的是伫立窗边的背影。
他指的是下午本该参与的聚会。
至于对方来意……在看到黄贺时便已了然于心,涉及自己身后名声,的确是要紧事,只是来的未免太不凑巧了些。
许是这一幕太过古怪,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以至于无人察觉到季平安语气上的不敬。
有了季平安的口述,再结合已经掌握的史料或交叉印证,或沿着新的线索前往核实……人力总是不缺的,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不再困难。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语气微顿,迎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他叹了口气,仿佛看透众人所想:
“我只能说他与你们不同,既非天文,亦非阴阳,而是国师仙逝前举荐。”
恩……这辈子第一次,不算说谎。
会不会是假的?无法确定。
“季司辰,”他面露愧疚,有些难以启齿,忽地一揖到地:“是我孟浪了,未经您同意,便将手稿赠予人观看。”
“只要不是史书,都可以。”
院外传开叩门声,季平安坐在那只藤椅中,有些疲惫地抬起了眼皮,说了声进,接着便看到了恭敬走进内堂的黄博士。
只留下一群年轻人愣在原地。
承旨学士深吸口气,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开口:“的确有事与季司辰相商。”
裴司历苦笑道:“您这说法也太吓人,人怎么能做到这一步?”
为了这个目标,他不介意放低身段,去向一名晚辈请教,可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当他看清季平安过于年轻的容貌时,仍难掩诧异。
季平安“恩”了一声,故作思考的模样,然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