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在他急切下运转空前迅速,一步数米,踏草无痕,点水无波,然而在他不知不觉间手臂涌出一股暖流。
他下意识低头,臂膀一片腥红血迹,原本昏迷的叶琼登时从痛苦中惊醒,惶恐道:“励威,我肚子好疼!”
“小琼!坚持住,马上就有村庄了!”
赵励威心急如焚到慌不择路,放眼望去尽是荒山野岭,心生绝望的望着血流不止,痛苦不休的爱妻手足无措,心似刀绞。
痛到面目狰狞的叶琼从牙缝挤出:“励威,快停下,我怕是要生了!”
通往南方的密林小道,传来叶琼撕心裂肺的呻吟,接连突围逃亡数百里终是动了胎气,导致胎儿早产,加之她长时间体力不支,过程异常艰难。
赵励威割断内衬白衫为痛苦狰狞的爱妻擦拭冷汗,两人紧握的左手已被叶琼无意识划破,纤细五指如钩,深陷赵励威手掌之内,血掌模糊。
他浑不在意,更是懊恼自责帮不上忙,若是可以,他愿承受爱妻所有的痛苦。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密林间分秒如年,除了女人痛苦呻吟,便是男人哭腔安抚。
“呱哇!”
良久之后,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四方,遮盖了一切,杂音戛然而止。
赵励威拾起羊水与血水掺杂的胎儿,柔声道:“小琼,是个男孩!”
虚弱至极的叶琼露出一抹慈母微笑,神情闪过一丝不舍得的留念,双眼开始无神闭合。
“小琼!”
赵励威大急,抱着胎儿单掌灌输真气,见无济于事,将婴儿放置盘腿,忙换双掌疯狂输入真气,她身体依旧如油灯枯寂,河水泄漏,直至彻底没了气机。
睡梦中的赵正立极力想要挣脱转醒,他心在抽搐,道心如他宗师境也无法克制两行仇恨之泪,因为这一切都是映射着父母亲身经历。
事发突然,赵励威无法接受,真气源源不断输入,神情错乱的重复:“小琼只是睡着了!小琼只是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婴儿的啼哭唤醒了精神错乱赵励威,他如丢了魂儿一般木讷抱起哭泣的爱子,心如琉璃般支离破碎,老泪纵横的与婴儿一起嚎啕大哭,肝肠寸裂。
那美人榜第一甲的叶家千金就这样潦草结束一生,他有恨,不共戴天之仇。
破碎的心传来窒息的疼,仿佛被仇恨之手紧攥!
密林之中又响起婴儿啼哭,男人嚎啕,只是唯独少了女人痛苦呻吟!
瀛洲主峰的闭关室内,紧闭双目的赵正立在无声哭泣。
——
一座矮矮的坟冢前静立着战甲破烂男子,他将打底白内衫制成襁褓包裹着婴儿。
背影萧条,神情孤寂!
“乱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远处追兵赶来,男子红肿眼睛只是轻蔑扫了眼来者几人,那几人便生生止步数丈外。
他们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几批追兵,在此之前已经死了数十波人,若是单纯追赶,他们早已赶来,只是不敢再贸然以身犯险,得等甲胄军队靠近才敢出头,而甲胄行进速度缓慢,自然很长时间才能追上,这才给赵励威在密林留下足够时间。
此刻那几人见新土坟冢,明显感觉来的不巧,再瞧见他无任何生机的死亡凝视眼神更是生怯。
几人互看一眼,极为默契后撤。
赵励威并未追击,一个闪身消失密林山野。
——
傍晚的南方清凉幽静。
青山间,一座不知名的隐世道观之中,两道身影对烛而坐,烛火闪闪,将两人影子投射在夯土墙壁。
一人破甲烂袍,浑身浸染的血迹已成黑褐色,对面是个灰白鬓发的道士,高束发髻,窄袖道袍,穿扮异常随意简单。
破甲烂袍的男子正是赵励威,他缓缓从怀中递出内衬白衫包裹的婴儿。
道士小心接过,顺带问了句:“取名字了吗?”
赵励威沉思片刻,轻叹:“世道混乱,希望他能自立,就叫他赵立吧!”
道士又问:“你真要孤身前往?”
赵励威叹道:“小琼不能白死,家不能白抄!”
道士情绪难得出现波动:“去吧!”
暮色中,灰白道士抱着婴儿目送消失黑夜的赵励威。
透过月光,看清那灰白道士模样,正是当朝庙堂三圣,赵天师,赵洪云,只是模样要年轻很多。
当晚他抱着襁褓婴儿下山挨门挨户讨要孕妇母乳,吃闭门羹也是常态,好在有那么一家半户动了恻隐之心。
接连三两日更是成了毗邻山村笑谈,终是没饿着襁褓婴儿,他也不白拿,临走之际都会悄悄塞些铜板以做答谢。
第七日,京城传来惊天消息,大周皇帝遗诏,传位归于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尉宋庆元,次日便登基称帝,改朝为“庆”,为普天同庆之意。
与之相伴的还有几大重磅,新帝为顺天意,服民心,举数万兵力,以及修道人士讨伐暗杀大周皇帝的乱臣贼子赵励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