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站在荒草里目送我离去,雾气又一次飘荡出来。
七点五十二分,我顺利回家。
自天花板垂下的帷幔鼓起大包,像是有风吹进屋内。
“窗户没开,哪里来的风?”
我自顾自地回到卧室,不再过分关注家里出现的异常情况。
只要完成请神,我家就会变得相对安全些,不用再提心吊胆。
整场仪式的流程倒不复杂。八目神像说一遍,我就能全部记住。
“明天凌晨一点,地下室里会传出怪异的嚎叫。”
“天空是飞鸟的囚笼,黑夜则是活人的坟墓。”
“因此,你要在天亮之前找到发出嚎叫的东西,并把它带回家。”
“神会与你同在,赐予你无穷的智慧。”
“你要注意,千万不能与你的邻居说话,无论他问你什么事情。”
神像的提示很简短,只有五句话,可我的内心却极度的不安。
四月份的北方,一般是清晨六点左右天亮。
那么,我将有五个小时的行动时间。
黑夜是活人的坟墓,而我又要在“坟墓”中探索,想想都可怕。
更何况,神像还警告我——禁止和邻居交谈。
凌晨的请神仪式一定很不顺利,我的邻居们或许会出来捣乱。
白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岁月,几乎是不被人察觉的消逝。
我的那些家人们依然没有回来,无论是爸妈,还是我自己。
深夜十一点,整座城市都在苏醒。
小区里的杂音渐渐增多,街道一旁的路灯闪烁不停。
我坐在客厅贴着西墙的沙发上,紧张地盯着家门口。
业障刀冰冷刺骨,时刻刺激着我昏沉的神经。
楼道里有人在大笑,单听嗓音,对方应该是个女性且年纪不大。
尖锐的笑声一层层的上升,直至我家门外。
我印象里,对门邻居是个胡子拉碴的单身汉。
他很少与异性接触,平日里连女性亲戚都不来。
“六楼再往上就是天台,这个女人不会要去天台吧?”
此时,大笑消失。
我悄声来到门口,趴在猫眼上往外瞧。
“声控灯没亮?”
外面是一片浓黑又掺杂着猩红的颜色。
“楼道的灯那么敏感,打个哈欠都会亮,今天是怎么回事?”
阴间世界的事情,果然不能以常理去推测。
“嗯?”
“猫眼怎么在动啊。”
被圆形猫眼分割出的黑暗左右抖动,那抹红芒则摇晃地更加明显。
“不对!”
“我看的不是猫眼,而是对方的眼睛!”
“它也趴在猫眼上看我呢!”
我慌慌张张地退回客厅,离门口和玄关远远的。
“哈哈——”
狂笑四起,家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疯狂撞击。
砰!
“出来见我!”
“你难道不记得和我的约定吗?”
“宝宝还在家等爸爸呢!”
“宝宝乖,宝宝不闹,爸爸一回家,就有好吃的。”
神志不清地女人双手砸门,哪怕喉咙沙哑到破音,她也要喊。
莫名的臭味铺天盖地的飘来,我捂住口鼻,转身就要回卧室。
“宝宝,你去把爸爸叫回来好不好?”
女人的话音刚落,客厅角落里就传出小孩的啼哭。
“哇——”
它能直接进我家门!
衣柜是全屋最安全的地方,我只要躲进去,应该就不会出事。
遇到危险,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开溜大吉。
在请神仪式成功之前,我真的没有勇气去直面这些家伙。
“爸……”
女人的孩子说话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塞着一坨棉花。
砰!
我背身闭门、反锁,一气呵成。
“爸爸!”
“你不爱我和妈妈嘛?”
小孩穿透门板,探出脑袋,满脸堆笑地问道。
请神仪式尚未开始,这座城市就已经带给我深深地震撼与恐惧。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或许是红光对我的警告。
业障刀被我藏在身后,看着浑身浮肿的小孩,我现在有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有些事情必须要尝试着去做,就像是第一次学走路、学跑步。
摔倒不可怕,不敢摔倒才可怕。
“宝宝。”
“我其实很想你和妈妈的。”
我蹲下身子,目光柔和,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看着它。
“那爸爸为什么不找我们呀?”
小孩尖利的牙齿上下摩擦,更加浓郁的臭气弥漫开来。
“爸爸是有苦衷的。”
我嘴上安抚对方的情绪,心里则回忆着有生以来所有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