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苦难也在和煦的金光里消融。
这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而是感同身受的共情，不掺杂一丝怀疑、批判、讥讽，这是纯粹的慈悲，近乎于道的高尚情怀。
苦海难渡，苦海无涯。
金光里的王染仿佛一尊不沾疾苦的圣人，一座漂泊在苦海上的方舟，自然而然地令深陷苦难中的人生出追随的愿望。
寂安道士苦吗？
苦啊！
一千七百年的谋划功败垂成，辛苦养活的小白菜捧着他给的斩仙葫芦把他斩成了三段，只剩下一颗脑袋想逃，结果被人在空中踢出了个z字弧线。
野心、情感、身体、尊严，都碎得一塌湖涂！
谁能比他更苦？
他的头颅在半空中翻滚，视野天旋地转，眼中唯有一轮金光永恒不变。
痛苦、犹豫、挣扎，
他的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数息之后，
金光充满了他的童孔，
他眼底的挣扎与憎恨全都消失不见，扭曲的脸庞也变得平和了。
“不曾想，凡间竟有活圣人......”
他嘴里传出狂热的声音。
王染稳稳地捧住了寂安道士的头，他跟寂安道士对视，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敬服。
他心中一松。
成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寂安道士的头放到寂安道士的残躯旁边。
寂安道士在模拟里可以接头复生，
现实里应该也可以。
果不其然，
寂安道士脖颈处的血管活过来了似的，像虫子一样蠕动着纠缠到一起，缓慢地拼接他的头颅和身体。
“师父！”
伊呀从祭坛上跃了过来，她跪到寂安道士身旁，一脸做错事的慌张。
王染安慰道：“他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伊呀抿起了嘴唇。
她只是想斩掉寂安道士的替死鬼，让寂安道士知难而退，毕竟寂安道士抚养她长大，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她也不想对寂安道士下死手。
可她没想到......
“师父你怎么这么弱啊！”她小声滴咕道，“我都拿葫芦斩你了，你为什么不召替死鬼挡刀呢？”
王染不清楚这一刻寂安道士产生了怎样的心理波动，但他清楚地看到，寂安道士蠕动的血管短暂地静止了一刹。
他感觉有些好笑。
但【时空置换】的持续时间只剩一秒了，他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不能待在这里看寂安道士的笑话。
一道金灿灿的人影走出他的身体。
这是【救苦度厄】的分身，拥有与他本人一般无二的度化效力，即便【时空置换】结束了也能再存在一段时间。
滑铲！
休——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当王染落在祭坛上，所有末日使徒包括大教主，全都脸色煞白地跪了下去，口中发出凄惨的哀嚎。
末日使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用超凡者的悠长寿命慢慢赎罪吧。
王染感觉身体里力量如潮水般褪去。
他扫了一眼祭坛下的末日使徒。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在金光里安静下来，只有大教主还在负隅顽抗，口中哀嚎不断，还哆哆嗦嗦地想从怀里摸什么东西出来。
“你在找这个吗？”
王染举起手里的生死簿对大教主晃了晃。
大教主愣住了。
王染撇了下嘴：“揍他，揍到服气为止！”
“是！大人/活佛！”
众人走下祭坛，一脸狰狞地朝大教主走去。
王染走到神龛旁。
神龛里，紫红色的小花轻盈地摇曳着，姿态酷似《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
王染对壹招手：“你过来，跟巨兽讲讲现在的世界有多可怕，让它老老实实地在下面睡觉！”
“是！大人！”
壹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额头凑到小花前面，态度诚恳地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话音落地，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们笼罩。
这是壹第一次使用【信用贷】，他模湖地感觉到冥冥之中有种难以描述的东西从一段相当漫长的未来聚集到了现在的他的身上。
“他们之前一直在欺骗你。”壹言之凿凿地说，“跟你对话的孩子是他们特意培养的，被你读取的信息是他们刻意捏造的。”
“全都是假的！”
紫红色小花的花芯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向壹传递出一段简短的信息。
“你要读取我的大脑？”壹心里有些紧张，“我这么可信的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拯救你，你还读什么大脑，你听我说就行了！”
“我这么可靠，我能骗你吗？”
小花似乎觉得有道理，不再散发光晕了。
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