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三儿在内房,听见外面说话声音很熟,出来偷窥,见了小主人,不由抱头痛哭了一场。
醉道人把锦穗伤口上了丹药,说:“天已不早,路上行人渐多,庙中眼目甚众,你等可到房内歇息,由我同岳阵打发他们。
”锦穗等进去,独自倚床假寐。惟独翠儿怀着满腔心事,又因拜师父不成,一肚子的不高兴,闷闷不乐。
到了下午,庙中才发现锦穗逃走。因为雨大,把锦穗逃走的方向冲得一点痕迹也没有。
当然四下寻找,也曾两次到岳阵家中打听,盘问曾否见过有这样一个少年人走过,俱被岳阵用言语打发回去。过了些日,才发现王老三弃家逃走,知道锦穗是他父女救走,已是无法可想。
他等在岳阵店中休息了一日,锦穗由谈话中间,才知道岳阵也是巴山大侠之一,外号人称神眼岳阵,是奉令到此,以卖豆浆为名,探听庙中动静的。
王老三也是从前四川路上的水路英雄,外号人称分水燕子,真名叫张运。后来看破绿林,洗了手,才去种菜园子的。
在这惊魂已定之际,锦穗细想前因后果,深感张氏父女的高义。尤其是张翠儿好似对自己非常注意,他父女弃家相救,完全出自她的主意。
红粉知己,这种救命之恩,益发令人感戴。
想到这里,不由望了翠儿两眼。只见她生来粉面秀目,身材婀娜,美丽中含有英锐之气,令人又爱又敬。不知她为什么老是翠眉颦锁,好似有无穷幽怨,眉黛不开。有时他父女好似常有争论似的。锦穗好生不解。
数人过了一夜,第二日雨住风息,天还未亮,岳阵同醉道人便来催他们动身。
等到出门,外面已预备下四匹好马,叫张氏父女与锦穗主仆分乘。锦穗疑心醉道人不肯同去,或者马不敷用,打算自己同小三儿骑一匹,先请醉道人上马。
醉道人道:“你以为马不够用?我是用不着马的,我等快些动身吧。”
锦穗不敢违抗,便同张氏父女辞别岳阵,上马往家乡进发,辔头起处,眨眨眼,醉道人已不知去向。正后悔不曾订好前途相会的地点,恐怕彼此走失,谁想行到晚问,下马投宿,醉道人已在店房相候,抱着葫芦,喝得正起劲咧。
他等五人在客店住下,用罢酒饭,醉道人把内功入门的口诀,同身眼的用法,大概说了一遍。锦穗天资聪明,颇能心领神会。张氏父女本是内行,自然越加听得入神。
正谈得津津有味之际,醉道人忽然正色对锦穗道:“我还有一句要紧话未对你说,你听了须要切实注意。”
锦穗连忙敬谨请教。醉道人道:“我生平最恨负心人。张老先生同他姑娘舍家拼命,搭救于你,此番你到了家乡,你是怎生图报人家?说与我听。”
王老三正要开言,醉道人连忙使眼色止住。
锦穗道:“弟子饱读诗书,岂敢忘恩负义?弟子家中颇有资财,此番张老先生到了舍下,自然是用上宾之礼款待。另外禀明父母,将田产房屋分出若干,作为张老先生用的养赡。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醉道人道:“你这就错了。张老先生以前闯荡江湖,见的金银财宝何可数计,难道说人家图你家中有钱,才救你吗?你这种说法,不但不能报恩,人家也决不会受,你还要另打主意才好。”
锦穗道:“弟子愚昧,只知感恩戴德,不知报法,还望师父指示。”
醉道人道:“丈夫受大德不言德。依我之见,张老先生就是翠儿姑娘一位掌珠,当初冒险救你,也无非出于怜才之一念。我看你同张姑娘年貌相当,莫如由我做媒,请张老先生将翠儿姑娘许配于你。女婿本有半子之劳,以后你就服劳奉养,使他享些晚年之福,不但报了大德,也是一举两便。你看好不好呢?”
这一番话,恰中张氏父女心怀,暗中非常感激。锦穗也知道师父此言乃是正理,翠儿不但美而且贤,并且听说她还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倘得结成连理,朝夕正可讨教。何况又是救命知己恩人,虽然未曾禀告父母,仗着自己是族养儿子,平时深得爱怜,又加上人家救命之恩,决不会不得通过。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