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信不过我自己…”
张阳明似是瞬间老了二十岁,眼睛中的血丝尽褪变得十分浑浊,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白。
待感受到心中那股魔念肆意咆哮,辱骂自己,他脸上莫名浮出几分不知是得意,还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师妹,让你看笑话了…”
他像是个将行就木的老人一般,看着身前的师妹,嘴唇嗫嚅的说道:“我那两个徒弟,修缘福缘深厚,妙善乃是出生时便有异象的仙胎,都有仙缘在身,劳烦师妹替我照顾一二。”
说罢,他似乎不想让师妹看到自己这般落魄的姿态,强打起精神,撑起身子脱离了宁子真的搀扶。
他摆摆手示意师妹可以走了,随即脚下踉跄的往观中后院而去…
宁子真愣愣的看着那倔强的背影,似乎又与自己印象中那个聪慧过人、心气颇高的少年师兄重合在了一起。
她眼眶发红,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明媚的笑意,对着那背影问道:“两位师侄我自会照顾好,那你呢?”
“我?”
张阳明闻言脚下一顿,头都没回的应道:“我虽散了功,却也还有几年可活,得趁此机会寻个接班人,也省的这太虚观的传承断于我手。”
宁子真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对着那离去的背影笑问道:“师兄,那我还能来看你吗?”
“想来便来。”
张阳明轻叹而去,背影消失在后院转角,只留下一句:“赶紧回去吧,我要歇歇了。”
“……”
白鹤看到一个怪老头走进后院,这边看看盛开的花,那边摸摸葱郁的树,像是第一次见这观中风景似的。
它被惊的振翅飞到养心殿门前,伸颈蹭着宁子真的手,轻轻啼鸣,似乎在说方才遇见的那老头可真怪…
宁子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坐上鹤背后,她手掐灵诀将养心殿中还在昏睡的张修缘、张妙善二人摄到自己身旁。
那白鹤回首见自己背上又多了两人,也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随即振翅载着三人飞上青冥…
宁子真盘膝坐在鹤背,低头看着那越发显小的太虚观,面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与此同时,张阳明也在抬头看着那飞入青冥的白鹤,两人的目光仿佛在某一刻交接在了一起…
良久,不见踪迹……
“她还是那般天真啊。”
张阳明收回视线后笑着轻叹一声。
他走过后院,走过诸殿,走过太虚观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留恋过往,又像是在做某种告别。
最终脚步落在了前院的大榕树前,他伸手摸了摸垂落的树茎…
待看到不远处的那座祈愿池,以及那只在石龟像口中昏睡的小乌龟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不由失笑。
“祈愿池…福兆…呵呵呵~”
张阳明摸了摸身上,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铜钱,呢喃道:“弟子不孝,还望诸位师祖恕罪。”
说罢,他屈指一弹,负手而去…
而那枚印有‘大元通宝’字样的铜钱便滴溜溜的飞入空中,随后又落在了祈愿池中,溅起了些许水花…
那只昏睡的小乌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缩在壳中的龟首微微一颤…
养心殿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而在静室中,烛火摇曳不定,将张阳明的脸色映照的忽明忽暗,也将他的影子映照的忽长忽短。
他看着书架上各式各样的武学古籍,仙道秘闻,看着那墙上所写的小诗与那篇《夺基之法》,看着那摇摆不定的影子,看着那关了自己十五年的地方,仿佛也从中看到了困扰自己多年魔念!
张阳明走到角落,捡起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宝剑,拔掉剑鞘,轻抚剑身。
在那烛火照耀下,光滑如镜的剑身上似乎印照出了一位意气风发的持剑小道士。
他看着手中的宝剑轻叹一口气,呢喃道:“我今日才发现,你不是我…”
“我不是你?”
张阳明那半边脸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戏谑的自语道:“那你说我是谁?”
“那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
那半边诡异的笑脸叹了口气,颇为惋惜的说道:“你是有气运在身的,可惜没能把握得住。”
“那不是气运,那是魔念…”
张阳明手中长剑一挥,桌上的油灯被长剑扫落,灯油撒在了旁边的书架上,浸透在了各类古籍中,而那燃着的灯芯却稳稳地立在了剑尖之上。
豆大的火苗在剑尖上摇曳…
他食指在剑锋上一抹,瞬间溢出一抹殷红的鲜血,随即以血为墨,以指代笔,在那明晃晃的剑身上画着一个个鲜红的符篆。
那半边诡异的笑脸微微一愣,忽然有些惊恐的呵问道:“张阳明,你想干什么!?”
“收些借宿费罢了…”
张阳明呢喃一句,画符的手往剑尖上一撩而过,剑尖上那点豆大火光瞬间飞到了方才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