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自觉,主仆俩竟来到了梅园。
此时的梅园花景未至,不比冬日时候梅花团团簇开的盛景。这会放眼看去,横斜的梅枝灰扑扑的如枯枝一般,给人种扑面而来的凋零感,落人眼里让人极度不适。
念夏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去岁冬的时候,娘娘执梅枝点她唇,莞尔一笑的情景。那会她唱曲,念春敲花鼓,念秋弹琵琶,念冬吹玉笛,她们欢天喜地的弹着唱着,围在梅林外护着那月下舞剑的娘娘。
那会是何等热闹,又是何等令人难忘的盛况之景。
可反观如今,梅花凋零,故人也都不在了。曾经的四大宫女,念春身死,念冬出宫,念秋入了浣衣局,如今留在娘娘身边的只有她了。
想到往昔,再看如今,念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走罢,还是等冬日梅花再开的时候,再过来看吧。”
念夏强忍鼻音,欸了声,就忙扶着娘娘转身往回走。
“世间事就是这样,难长久的周全,曲终人散是常态,所以也不必过多伤怀。”文茵偏过脸来看念夏,秋风拂乱她层叠繁复的裙摆,“昨夜圣上与我说,下月秋猎时要带我一道去,到时候我也带上你。”
念夏闻言,去了刚才的几分颓靡,有了丝精神。
“那到时候娘娘也会跟着圣上他们上马射猎吗?”
“圣上他们届时是深入林中围猎,宫妃们自不会随着一道,不过可以在外围骑射。”
念夏期期艾艾:“娘娘骑术箭术那般好,到时候肯定能射到花斑野鸡的。”
文茵看她一眼,忍笑:“想要花斑野鸡?”
念夏不好意思道:“奴婢想要一只来做鸡毛掸子,到时候闲来无事时就在庭院里踢给娘娘看。”
说到这茬,她的话就稍稍多了起来,“娘娘不知,以前我去上山采野菜时,不时地就看见那长着漂亮羽毛的花斑野鸡从眼前飞过,奴婢可眼热着呢。奴婢想去抓,可它们飞得太快了,每每等奴婢反应过来时,它们早就没影了。”
“这是小事,到时候我给你打两只,一只给你做鸡毛掸子,一只留你在庭院里抓着玩。记”
“噗……奴婢不用。”
“猎场上估计也有不少野菜,到时候我也领你去摘,回来炖汤喝。”
“娘娘山上野菜涩苦的很,难吃的很,不如咱去摘野花。”
“是吗,我怎么记得野菜挺好吃的呢。”
“真的娘娘,味道可怪着呢,就像那蕨菜、苦菜……”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月底。
从圣上十月围猎的事定下,宫里头就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出宫行猎的准备。除了要准备行猎的一应用物,还要拟定随驾枢臣,以及随行的妃嫔。
月底时,随行人员基本定下,后宫中得圣上钦点随行的除了贵妃外,就是娴妃、庄妃这两位育有皇嗣的妃子。至于这段时日的六宫事务,则暂由抚养大皇女的成妃代为接管。
临行前的这一夜,圣上歇在了长信宫。
文茵被挟裹在强烈浓厚的热息中几乎难挣寸毫。
这一月来,他一改往些年的寡欲节制,开始频频踏足后宫,每隔三日就会来她宫里一次。每每行事时,他也不似从前般几多隐忍克制,反而几多疏狂放纵。好似自她在他眼里落了错处后,他就好像一夜间去了身上无形的缧绁般,在这事上开始对她强势起来。
她挣扎别过脸,不欲与他那带着浓重欲、似将人吞灭的黑眸相对,可下一瞬就被人捧过脸,滚烫热息再一次的将她欺近裹住,给她层层包围的锁死窒息感。
这一刻的她像是被缠在丝网里的蝶,四面八方的细丝将她缠到近乎窒息,她逃不脱挣不开,即便拼死挣扎到断翅怕也飞不出丝网的裹覆……
十月初,天高气爽。
伴随着景阳钟的嗡鸣声,文武群臣按班列队大梁门前,恭送圣上仪仗。沿路跸道亦都有官兵驻扎,一直绵延至京郊十里。
黄罗伞盖旌旗长矛逶迤蜿蜒,离京之后,就一路声势烜赫的朝塞外围猎场的方向而去。
出巡仪仗最中央的高大辇车里,朱靖随性盘坐在红漆坐塌上,指尖捻动着棋盒里的黑色棋子,眼眸漫不经心的视着棋盘。
听到隔间传来细碎的动静,他眉梢一动,抬眼看去,下一刻指尖上的黑润棋子猛地捏紧。
手指轻挑纱帘自隔间出来的女子,宛如塞外女子般的打扮,朱红色的骑射装束,鬓边两侧乌发编了些细细的小辫随青丝随意垂落身后,不似她在宫里那般华丽宫裙鬓挽云髻的华贵端静,也不似她在榻间时那拧眉缀泪脆弱易折的娇弱。
此刻的她是明艳无双的美,惊艳绝美的让人心折。
“圣上给我挑的骑装很合身。”文茵来到他对面坐下,“让圣上费心了。”
朱靖的目光始终随着她而动,眸色灼而暗沉,这一瞬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那种浓重的占有欲,“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