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外書房、西花廳和內書房,接待的客人重要程度,依次遞進。
分賓主落座之后,周家的下人上了茶,周筌端起茶盞,朝著玉柱微微舉高,這才低頭小飲了一口。
玉柱品了口茶,嗯,居然是他平日里喝慣了的,宮里賞下來的碧螺春。
周筌的父親周匡,是現任吏部文選司郎中。官職雖然僅為正五品,實權卻是不小,求他辦事的人多如牛毛。
因此,周家有宮里喝的碧螺春,也就不足為奇了。
“玔卿賢弟,我聽說吳大學士點你為會元的時候,躊躇了很久。”
玉柱今天主動來回拜,周筌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動。所以,他為了讓玉柱不虛此行,便透露了貢院里,吳琠點會元的實情。
實際上,玉柱早就知道了吳琠的糾結表現。只是,既然周筌主動透露了內幕消息,他除了要表示感謝之外,也需要投桃報李了。
“哦,如果不是竹生兄提及,小弟至今還蒙在鼓里。”玉柱微抬屁股,拱手道謝。
周筌見玉柱如此的知禮,不由微微一笑,此子可交也!
說句心里話,鄉試中舉之后,如果不是父親周匡,逼著周筌登門拜訪玉柱,他是真心不想去攀附隆科多和慶泰。
怎么說呢,滿臣有滿臣的升遷之路,漢臣也自有翰林詞臣遷轉之道,基本上屬于互不干擾的狀態。
只是,玉柱始終給人一種如臨春風之感,這就具備了繼續交往下去的基礎了。
“小弟聽說,吏部的司官,可能會有一次大的調整。”
周筌給的是舊聞,玉柱說的卻是周筌此前完全不掌握的內幕消息了,他猛然一驚。
吏部文選司郎中,主要是對吏部之外的官員們,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但是,吏部內部的司官調整,周匡這個文選司郎中,就無能為力了。
說白了,吏部衙門里的司官調整,滿漢尚書和滿漢左右侍郎,這六個人坐到一起開會,也就可以直接上折子了。
周匡,連張嘴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干預了。
“多謝玔卿賢弟的提醒,你不說,愚兄我至今還蒙在鼓里。”周筌趕緊起身,畢恭畢敬的長揖行禮。
玉柱事先提了醒,周匡就可以抓緊時間去走靠山的門路,爭取保住文選司郎中的要缺。
假如玉柱不說這個內情,等吏部的堂官們,把事兒都商量妥了,上了折子。周匡再想走門路,可就來不及了。
這就和炒股票一樣的道理。你比別人早半分鐘知道歐洲股市崩了盤,馬上拋光手里的所有籌碼,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損失。
說白了,越往上層,重要的消息來源,就越值錢,甚至是拿錢都買不到的。
玉柱是何等身份?他說的話,周筌完全不敢等閑視之,當即找來心腹的管事,騎快馬去找周匡。
朋友之間嘛,感情需要慢慢的培養。利益上的互補需求,卻是騙不得人的。
有了這個小插曲,周筌對玉柱,更比此前親熱得多了。
玉柱這種貴客臨門,周筌自然是要招待午膳的。
轉至暖閣落坐之后,趁著酒菜上齊之前,周筌喚出了正室夫人和獨女,讓她們和玉柱見了禮。
周筌的正室夫人謝氏,乃是常州江陰名門謝家之庶女。
玉柱在九華書院求學的時候,曾經多次聽說過常州江陰謝氏,一門七進士的傳奇故事。
原本,以周筌的家世,是娶不到謝家女的。只是,周筌的祖父曾任常州知府,謝家差點被土匪滅門之災,幸虧他及時的出手解救。
謝家為了感謝周知府的出手相救,便和周家定了娃娃親。
于是,周筌便撿了個大漏,娶了謝家女進門。雖然說,謝氏是個庶女,卻也值得老周家夸耀很久的了。
秉承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玉柱只抬頭略微掃了眼謝氏的長相,便把頭偏向了周筌那邊。
周筌見狀,不禁暗暗點頭,真乃知禮守禮之人,完全沒有旗人的驕橫之態。
也許是知道玉柱吃遍了山珍海味,周筌故意安排了一桌子江南的素席。
玉柱果然吃得很滿意,贊不絕口。
周筌招呼著玉柱,兩人喝得正舒坦之時,下人忽然來報,老爺回來了。
周匡的突然回來,周筌還沒明白過味兒,玉柱已經了然于心。
得了內幕消息的周匡,第一時間不去找大靠山想辦法,卻回了家。
玉柱告辭的時候,按照禮節,肯定需要拜見周府的長輩,這就正好和周匡照面兒了。
“小侄玉柱,拜見周世叔。”玉柱長揖到地,對周匡極為尊重有禮。
玉柱和周筌是鄉試和會試的雙重同年,并且,可以預見的是,肯定還會成為同科進士的同年。
這三重同年的關系疊加到了一起,他自然要在表面上尊重周匡了。
“賢侄太過多禮了,快快請起。”周匡的態度格外的溫和,而且用了個請字。
玉柱站直身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