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沉睡,并不多見;雖然陳臣是個喜歡睡覺的人,但是由于高強度的訓練,他睡眠的時間比正常人類少了許多。
這樣的沉睡往往出現在精疲力竭之后。
陳臣的意識此時處在十分玄妙的狀態——
一個點出現在空間中,這片空間是純白色的;
隨后,視線從這一點逐漸向四周擴散,一圈、一圈、一圈的禁止,如同蟻穴之中的通道,如同蜂窩之中的墻壁,在純白肅穆的空間中,一面面鏡子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映照出了中心的位置。
而中心的位置,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陳臣。
陳臣的虛影,雙手自然下垂,雙目微微閉合,站在了三百六十度環繞的鏡子的中央。
四周的每一面鏡子,都呈現出陳臣的形象,他們都緊緊地閉著眼睛,他們都待在原地,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這片意識空間,是小科也不曾知道的空間;
當然,即使是小科,也并非全知全能,更何況,一個新的規則的誕生。
在某一刻,中央的陳臣睜開了眼睛。
并不像真神那樣,總是無悲無喜,此處中央蘇醒的陳臣臉上的神情平和到不可思議。
陳臣抬起頭,環視著周圍的鏡子,似乎并不意外自己看到的一切,在【樂園】中,他已經明白,他似乎已經邁出了那一步。
陳臣最先看的是面前的鏡子,面前的鏡子毫無例外地倒映出自己的形象,兩人靜靜對視,隨即,陳臣向前走了過去。
鏡子中的人也“上前”一步,
陳臣和這面鏡子的距離不過一拳之隔。
陳臣看著眼前的自己,忽然笑了:
“你好,陳臣。”
幾秒的沉默后,一段沙啞而飽經風霜的聲音響起,“你好。”
陳臣退后;
面前鏡子中的人抬頭看向陳臣;
原本清秀的少年容貌一點點變得風霜,原本那雙平和的眼睛開始變得混沌麻木起來——
重生前,三十歲的陳臣出現在了第一面鏡子中。
陳臣看著重生前三十歲的自己,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看到了自己破爛的作戰服,看到了自己破碎的身體,上面有著被利齒撕咬的痕跡;他看到自己的面龐麻木而冰冷,對生命充滿著懷疑。
“……”
陳臣在猶豫著該說些什么的時候,卻看到鏡子中的人抬頭看向自己,戒備而滄桑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希冀,他朝著陳臣揮了揮手,似乎也在想著開口說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沒說出來——
嘴巴翕動著;
口型是:
“再-見。”
陳臣讀出了那個口型,愣了一下,笑道,“再見。”
第一面鏡子碎了。
陳臣待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次,他的目光更加堅決——
陳臣的意識體緩緩升高,隨后,他俯視著那一面面鏡子——
第二面鏡子;
陳臣的身形緩緩蠕動著,隨后,白色長發,碧綠眼眸的陳臣出現在鏡子中;這個白色長發的陳臣身上束縛著白色的絲線,白發陳臣的臉龐下方、嘴巴位置的兩側,勾畫著神秘的紋路;
他伸手觸摸著鏡子,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掌握著獨特的屬于言語的咒術——
這是昂賽威爾少城主杜克威爾的復刻,也是——
除自己以外,命運出現變數的第一個人。
接下來是第三面;
這一次鏡中陳臣的身形變得纖細高挑,面容變得模糊起來,隨后鏡中陳臣的背景出現了變化;烈日、海浪、神秘的島嶼出現在鏡中陳臣的身后,陳臣的左手之上,多了一把細長的長劍,長劍嗡鳴,劍氣沖天而起!
陳臣有些驚奇地看著第三面鏡子,似是在好奇為什么這個人會出現在鏡子中;但當鏡中陳臣的身后出現了那熟悉的小巷、那熟悉的破舊棉襖的時候,陳臣嘴巴一點點張大,塵封已久的記憶涌現出來;
“陳……安樂?”
陳臣愕然地看著眼前的鏡子,以及鏡子中高挑而氣息凌厲的人;
“加克里里就是那個小女孩?”
似是證明陳臣猜測一般,鏡中陳臣抬起頭,仰視著陳臣,輕輕點了點頭,笑了一下;那個灑脫而暗藏溫和的笑容,分明就是加克里里姐姐。
——原來,這也是命運發生變數的人么。
陳臣收回了視線,看向了第四面鏡子。
這第四面鏡子復刻的人,是莫利亞。
陳臣沉默地看著被關在狹小地下室的莫利亞是如何一步步扭曲,又是如何在得到藏有卡俄斯的那顆小珠子后,毅然決然叛出家族、精心謀劃著一切;終日生活在陰暗中的老鼠,也終于是獲得了片刻的自由,即使這個代價是被全大陸通緝,失去最后的家園。
第五面鏡子,陳臣看到了苦守·摩柯;這個忠厚老實的男人,為了將不屬于自己的權杖送回給對人類毫不在乎的神靈,等待了二十年;從無依無靠的孩子,到馳騁海上的四王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