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驴车”的驾驶,是个老得连声音都听不清楚的老头。
“小妹妹,你方才说,你要上哪儿去吶?”老头连连咳嗽,刚刚他卖力指着小车外头那条金色耀眼的大河──通天河,反复向卫靖和贝小路诉说河的绮丽风光,周边的风情种种,有些是陈年故事,但大多是老头年轻时的故事。
卫靖抱着阿喜,无神地玩弄它背上的狗毛。贝小路倒是对这老头的故事很感兴趣,不时发问,和老车夫一搭一唱。
“傻爷爷,我说过七十几次!,我要乘船渡河,你循着河往前去,随便找个渡船处将我放下罢!”
“刚刚讲到哪儿啦?”老车夫咳了几声,咳出口浓痰,撇头吐去,问着。
“你说那大英雄李闯天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武功过人,神勇无敌啊。”贝小路答。
“对对!是了,是闯天爷那二儿子李岳,这孩子可厉害啦。身体壮得像山里头的大野熊,力大无穷。
那一天,街上出现一头大黄牛,大黄牛喂养得好,活泼精壮,在街上一阵胡冲,可闹得天翻地覆啦!那时李岳随众上街,正好碰上这情景,大黄牛朝着他那头撞去,他的几名随从都拔出兵刃相迎,李岳却摩拳擦掌,冲上前伸手扭住大黄牛的颈子,肩头抵在它的颈下。
大黄牛发了狂,猛力要冲,竟挣脱不得,李岳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样,像块大岩石挡着大黄牛。大黄牛扭了一阵,喀嚓一声,颈子骨竟硬生生让李岳双臂给扼断了!”
“真厉害,真精彩,说得像是你亲眼见着一样。”卫靖打了个哈欠。
“本来便是我亲眼见着啊!,那大黄牛是我养的。!”老车夫笑得合不拢嘴,继续说:“我牵着大黄要去卖给肉贩,大黄大概知道自己要被宰了,这才乱糟糟地闹,却碰上了李岳这大英雄。”
卫靖不以为然地问:“坏闯天门胡乱逞英雄,打死了你的牛,你还当他是大英雄吗?”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李岳那一下子,街上那么多人,还有许多孩子,随便让它顶个一下,可要出人命了。”
老车夫摇头晃脑地说:“大黄本就要牵去卖的,我将它养得又壮又好,让屠夫宰杀,可能白受更多苦。李岳一记便拧断它颈子,死得倒痛快。而且他得知我是黄牛主人,不但没怪我没牵好牛,还赔了我一笔钱,那笔钱可真不小,我赔了附近商家,又雇辆车,将死大黄卖给肉贩,加加减减反而还赚了一笔。闯天门并不坏啊,至少当年不坏??
说到当年啊,我可比你俊俏得多啦。那时我和阿娇,在通天河畔一片草皮上??”
“等等!等等!”卫靖赶紧打断老车夫的话,知道他又要将话题转到通天河草皮上,他和情人月下看河,看出了个儿子的陈年往事,这段子老车夫已说了三遍了。
“这么说来,李岳其实为人不错,闯天门沉沦,应当是李闯天的孙子不好。”卫靖东扯西扯地说。
“闯天爷的孙子,那是??是谁来着?”老车夫歪着头想。
“李闯天的孙子是李靡,现任闯天门当家的,但闯天门在李靡的爹爹李晟那时,便已经沉沦堕落啦!”贝小路插嘴,滔滔不绝地说:“李晟就是李闯天的大儿子,李岳的哥哥。”
卫靖白了贝小路一眼:“听你这口气,好像和李闯天很熟似地。”
贝小路答:“我和李闯天不熟,但我爷爷和他挺熟。小子,谅你也没听过我爷爷的名号,乡下穷孩子,听人说这些大人物,你觉得像是听故事吧?”
“你爷爷叫贝绿,你这母猴子学人说话,能不能学得像点,说点人话,别尽说些猴话,乡下孩子不是人吗?要你来这样侮辱?”卫靖大声答着。
“我爷爷大名鼎鼎,你听过也不稀奇。”贝小路不甘示弱:“乡下孩子当然是人,你是乡下猴子,只有最没有教养的猴子,才会将我的龙骨鞭给弄坏,你要如何赔我?”
两人吵着吵着,又吵到了那晚躲藏在暗巷,和天龙地虎帮追逐时,卫靖用八手小刀将贝小路的龙骨鞭子割断一事。
卫靖早在地下来湖和老许、水半天瞎聊扯淡之时,便趁机打听过贝小路的来头,也知悉些许飞雪山庄的过往事迹。
飞雪山庄是大飞贼贝绿的地盘,位在通天河云湖中央一座叫作“醉生岛”的孤岛上。当年,贝绿是名豪迈的大飞贼,最喜欢窃取贪官污吏家中宝物,因而在百姓口中,飞雪山庄名声其实不坏,算得上是义贼。贝绿和李闯天颇有交情,抗匪之时,便窃去不少匪子脑袋。
贝绿已死去许多年,飞雪山庄现在当家的,是贝绿的结发妻子,大家不清楚她的名字,数十年前都只管叫她贝夫人,数十年后的现在,大家则是叫她贝老太太。
这贝老太太是什么来历,谁也不晓得,只知道她以贝绿亲传的一手飞刀绝技,捍卫了飞雪山庄十数个年头。
贝绿刚走的前几年,还有些不识相的小贼小盗,认定飞雪山庄藏着许多贝绿窃来的名贵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