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王收回目光,身边的属官向前一步,举起了一个铁皮卷成的圆筒,大声宣告防疫小组的命令。据他所说,防疫小组已经得到了一种叫“疫苗”的灵药,只要施用之后,便能防患未然,从此不会被瘟疫所染。衡阳王殿下垂念黎民,所以特意赐予他们……
这几句话在人群中激发了一点小小的波动。祭坛下的百姓彼此张望,都有些迷惑——他们大都懂一点医术,但只知道得病之后看病抓药,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神药能未卜先知,提前就把瘟疫给防了……当然,有衡阳王在上扫视左右,这些人根本不能兴起一丁点怀疑的念头。他们以目相视,不过是旧观念根深蒂固,心中实在太过惊讶而已。
但这种惊讶很快也烟消云散了——有两个侍卫快步上前,提上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箱。侍卫弯腰开箱,将盖子往上一掀,却见一股厚重白雾蒸腾而上,顷刻间就笼罩了木箱。
送来的疫苗需要低温保存,所以全部都加了干冰和记保温袋。下午阳光普照,将升腾白雾照得一清二楚,台下立刻就是忍耐不住的骚动与惊呼。
沐晨居高望远,将祭坛下各色惊异震骇的表情看得格外分明。他穿越以来见这表情见得多了,心下倒也不以为意。却听身边王治轻轻嘘气,低声发言:
“……所以我说,给他们施打疫苗一点也不麻烦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干冰造雾,随便编一个仙人赐药什么的,那肯定是抢破了头的来。”
沐晨没有说话。他身边千里赶来、主持疫苗事务的舒白舒医生却哼了一声。
“最好不要这样。”他道:“公共卫生是最需要公信力的事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欺骗人民……我们现在当然可以随意说话,但将来科普之后民智渐开,你让他们怎么看待疫苗呢?”
王治耸了耸肩立即摊手,表示当然听从专家的意见。而这时干冰雾气已经渐渐散去,侍卫送来了各色齐备的托盘,陈列着酒精、注射器与存放疫苗原液的安瓿瓶。
虽说原身有系统保护,不会感染瘟疫。但为彰示疫苗的安全,争取百姓信任,公开宣示防疫要求之后,还是由沐晨来当众接种第一剂。为此,他还特意穿了最宽松方便的衣服。沐晨低头将左胳膊袖子撸起,露出一截白皙光滑骨肉匀亭的手臂来。
这一次送来的鼠疫临时疫苗是减毒菌种,以划痕法接种以后,可以保持10个月左右的免疫力。只是禁忌较多,外加现代社会早已消灭鼠疫,所以医疗中并不常见。一般的医生还真未必能熟悉操作。就连舒白都仔细打量了安瓿瓶几眼,才伸手示意侍卫上前。
舒白探手抽出一根一次性棉签,沾染酒精之后涂抹沐晨的小臂。等酒精稍稍干燥,他再屈指弹开安瓿瓶瓶口,在小臂上仔细滴下了一滴疫苗原液,而后以一次性针管小心刺破肌肤表皮,轻轻的划了一个一厘米来长的“”字。
这一套操作本来是行云流水,颇为顺畅,但也不知疫苗原液里加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浸润的液体稍稍与划痕接触,沐晨便觉伤口疼得火烧火燎,几乎像是直接撒上了盐水。这疼痛来得猝不及防,他忍不住便脱口而出:
“焯!”
这句话纯粹是激情上脑、突如其来,所幸声音很小,只有旁边的几个兵哥下意识抿嘴忍笑。台上的人山人海都在翘首盼望,看着衡阳王接种灵药“疫苗”呢。
伤口刺痛也不是什么副作用,舒白看了几眼后没发现什么异常,便丢下棉签,转身给其他人接种。因为连日劳累过度,王治、刘恒等都有点感冒症状,因而按官职大小数来数去,接下来就该轮到杜衡。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舒白这次给杜衡接种就要熟练得多了,消毒滴液一气呵成,很快就捻起无菌针头开始划井字,考虑到前车之鉴,他还特意调整了力道,不让病人感到任何刺痛。
第二次的接种格外成功。杜衡全程几乎没有什么触感,等到舒白开口提醒,他才低头望见划痕,知道所谓的“接种”已经结束。
杜衡聚精会神,仔细凝视上臂的伤口,片刻之后,忽的缓缓抬起头来,以极为严肃谨慎的神色郑重开了口。他字正腔圆、中气十足,一字字的认真朗诵:
“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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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四点二十记,眼见着祭坛边接种的秩序已经大致稳定,于是顾问组做出决议,由舒白与刘恒留守祭坛负责监督接种,而场中剩下的顾问搭乘直升飞机迅速出发,将一千五百剂的鼠疫疫苗运送至北岸,协助张瑶控制住北军瘟疫的扩散,避免病菌杂交变异。
得知千盼万盼的疫苗已经运来,张瑶自然欣喜若狂。她将事务全权托付向亮,便几乎是迫不及待自军中赶来。等一看到沐晨等提下来的十几个保温箱,张瑶更是笑逐颜开,欢喜之极,赶紧上前接过箱子。
当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