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狂热并不算有益,但却是短期内穿越团队无法抛弃的工具——中古时代民智未开,世家大族盘踞顶端数百年,已经成为了某种天经地义的社会秩序。要想动员民众对抗这种秩序,就必须注入更为强烈的激情。考虑到平均胎教肄业的教育水平,他们只能无奈的做出妥协……
尽管如此,百姓的狂热仍然大大超出了预计。领完粥水之后众人仍未离散。沐晨取出了预备好的命令让涪陵王宣读,原本大铁锅前人声嘈杂好比开水,但等到涪陵王上前展开白麻纸,偌大的坞堡前面竟然是瞬间就鸦雀无声一片安静,众人甚至能听到骏马的粗重呼吸声。
涪陵王捧着圣旨站在马队前,寒风料峭中却忍不住出了一点细汗——他曾经检阅过成千上万人的部队,但从没有得到这样强烈而可怕的目光。哪怕只是张开圣旨时随意一扫,也能看到面前上千双灼灼发亮,专注得几乎要凝固不动的眸子。在涪陵王数十年理政平乱的日子里,他只在死囚被赦时,才见过这种包含期望与狂热,几乎倾注了一切情绪的目光。记
涪陵王微微打了个哆嗦,终于小心放开声音:“有旨意。”
话音刚落,面前哗的一声轻响。坞堡前挤挤挨挨的上千人在一瞬间齐齐下跪,全都匍匐在了地上,依旧是鸦雀无声。
涪陵王的冷汗更多了。也许是四周实在太安静了,他竟然听到了身后衡阳王轻轻的一声叹息。
涪陵王不知道自己的宝贝侄子又是哪里有了问题,只能战战兢兢提高音量,大声宣读了圣旨。为了方便平民理解,这一次的命令格外的简单直接,概括而言就是两条:第一、朝中官员贪墨枉法罪责难逃,一律没收家产拘留监控,待日后从容处置,城内的政务由衡阳王牵头的什么“过渡小组”负责;第二,即日起城中粮食按人头统一分配,由士卒上门统计各家人口。
这些举措言简意赅平白如花,涪陵王读着读着却是心惊肉跳:第一条大棒横扫清理一切,等同于是一日之间更换了整个朝廷,就算是北兵南下改朝换代,都断断不会有这样迅猛干净的政治替换;而第二条——第二条干脆是在刨整个南朝的根——建康城历经数朝,豪强势族盘根错节不计其数,恐怕没有哪个皇帝能查清他们的底细,知道这些贵家隐匿的人口。如果要一一清查整顿,无异于对所有豪强宣战!
想到此处,他甚至不由得抬头扫视,目光滑过一个个趴伏的身体。但出乎意料,哪怕在这样大的动作前面,地上所有的人也是恭敬匍匐,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异动。
——或许也是不敢有一丁点的异动。
涪陵王强自平息心绪,转身走回马队。侍卫环绕中衡阳王靠着一匹骏马,神色却并不好看。眼见涪陵王传旨回来,他还摇了摇头。
“用一种迷信取代另一种迷信,绝对不是长远之计。”他听到自己的侄子在低声感慨:“扫盲和义务教育必须尽快安排。”
涪陵王当然听不懂那些怪里怪气的词。他心下只是不自主地有些疑惑——以坞堡前这千余人的举动,分明已经对衡阳王俯首帖耳、真心归附,哪怕叫他们立刻去死,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眉头……有这样如臂使指的死士忠仆,普天下的君主都会欣悦安然,自己的这个古怪侄子——又是在忧虑些什么呢?
沐晨感慨完毕,挥手让涪陵王退下,却也稍稍沉默。虽说他一心想摆脱这种不正常的迷狂,但心下也知道局限——以穿越者如今的这点人力,能在江陵与建康两地维持治理就差不多到了极限,短时间是真没有教育和扫盲的本钱。
尽管如此,也要稍作预备。他沉吟片刻,转头问王治:“顾问组有什么安排?”
按照之前的专家决议,在以强力夺取政权之后,就必须迅速建立秩序组织劳动。一是确立穿越者的权威;二则是控制人口,避免流氓混杂生事。
王治稍微一想,很快回忆了起来。
“喔,很简单。”他道:“初来乍到,首先是留个好印象。所以基本有两个。第一是安排卫生,把城内上下好好做个清洁和整修……”
沐晨微微一愣:“这里也要建设全国文明城市?中央的任务都压到中古时代了?”
“什么文明城市?!”王治瞥了他一眼:“医疗组的意见,说是不打扫干净怕有疫情……第二嘛,是关于治安&303记40;。这是向亮牵头负责的,他们说要搞个什么……扫黑除恶?”
沐晨又呆了一呆,左右望了一眼后,才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这真不是中央的专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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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易诚骑马离开后的当日下午,宇文永就派出亲信随从,向徐州城内禀告了中军的变故。
理所当然的,徐州刺史刚刚听闻此事,便惊吓过度险些发狂——周王在北朝威福自专,隐约已经算半个皇帝,这样的人物在南征的当口暴死于徐州郊外,上上下下的人还想活下来一个么?
在这种狂暴情绪的极端刺激下,刺史几乎是咆哮着下令让城内卫队直奔中军,拘捕了营帐中所有的将领,统统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