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爷身边的红人,制定了一些规则,怎么会过得不好呢?”
他极力做出平静的姿态,可话一说完,看到赵福生嘴角边若隐似无的笑意,便知道自己的话落入她陷阱中了。
“可恶。”他又想骂人了。
“看样子伍大人跟程梦茵像有过节了。”赵福生笑着说道。
“没有!”伍次平生气的大声反驳:
“像我这样的屁民,怎么能有与程大人结怨的机会。”
可他越是生气的反驳,反倒越发彰显他与程梦茵之间确有过节了。
“祭祀的规则跟程梦茵有关吗?”趁着伍次元怒火中烧之际,赵福生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这话一问出口,伍次元像是寒冬腊月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瞬间冷静了。
“……”
他的怒火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说道:
“这个我不清楚。”
有时不答也是答,他的态度反应出来许多东西。
赵福生点头:
“我明白了。”
伍次平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祭祀是与什么相关的?人睡上去?像杀猪似的,一刀捅喉咙?”赵福生看着那长凳,提出疑问。
她问完,见伍次平已经肉眼可见的不耐烦,随即笑着说道:
“放心,最后两个问题,问完不说了。”
伍次平深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烦躁不安的内心,答道:
“哪有那么直接?祭祀一旦开始,会自动挑选人数,坐上去的人,都有可能会成为它的祭徒——”
他踌躇半晌,最终想到了赵福生承诺的两罐黄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念头,最终牙一咬、心一狠,道:
“赵大人,祭祀一起,神明的耳目无所不在——”他迟疑着:
“它喜欢知道新鲜的事情,也喜欢新鲜的供物,如果你们能提供它一些更多的情况,便是供奉它的特殊‘香火’,会获得功德,功德值累积后,来生也许会过得不错。”
伍次平一面喊着不愿意多说,但实则仍说了不少。
这话里蕴含了太多重要的线索,赵福生问:
“这功德值怎么看?”
伍次平摇头:
“看不了。”
他见赵福生面露诧异,似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这功德值如何确认加上了?”
赵福生点头。
伍次平就苦笑了一声:
“天知、地知,神明知。”
村民们整齐划一的点头:
“神明知道。”
“供奉神明的老爷也知道。”有个村民嘴快,说了一句。
伍次平解释:
“待到你这一生走完,你的生平神明全知道,功德积累了多少,神明也有数,下一世在哪里,便会在那时定下了。”
众人听得如坠云雾,似懂非懂。
赵福生却叹气:
“这可不大妙,那岂不是说明功德值一说,就是虚无飘渺的?”
她扭头看向孟婆等人:
“大家都不知道,就神明一个知道,功德值积没积上,积了多少,一切由它说,人的一生也由它掌控。”
伍次平不敢出声,但他的沉默也是一种承认。
赵福生又摇头叹息:
“权力太大了。”
‘神明’的法则已经凌驾于一切之上。
武清郡所有的人都受其掌控,为了它一己之喜怒而存在,而这些受‘神明’掌控的百姓毕生所追究的功德值究竟有没有积累、积累了多少,甚至存不存在,他们都不清楚。
这已经不能说是一桩鬼案,在赵福生看来,这已经可以称之为劫数——暂时属于武清郡,将来兴许会席卷大汉朝其他州郡的劫数。
想到这里,赵福生心中思绪一顿:这一场缘起于武清郡的灾劫,真的只存在于武清郡中吗?
这个念头一起,她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转头去看王之仪。
当年进过武清郡的王、蒋二人,真的全身而返了吗?
她脑海里想起了百里祠村中供奉的那两尊被切开的泥像,皱起了眉头。
“总而言之,祭祀一起,神明会将你们的生平经历当作供奉,你奉献的供奉越多,功德值自然更多。”伍次平假笑:
“你们也别担忧,武清郡内的人都是这么过的,有什么大不了呢?你们的生平经历,都会在神明面前记个数,每个人都逃不过。”
他的话中有话:
“到你这一世终结,会受到清算,好的、坏的,在神明那记得一清二楚。”
四周村民举的火把跳跃,村民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赵福生的目光透过伍次平看似平静的眼神,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抗拒与恐惧。
她不由毛骨悚然。
阴暗的村庄夜晚中,有一双属于‘神明’的眼睛,隐藏在火光之外的阴影中,窥探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丁大同进入武清郡本是为了长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