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就是文父的弟弟,他曾被编进祁野的队伍中,后来因伤才不得不离开军队。
文弟当兵的技能都没有丢,他成功摸清了雁城的真相,亲眼目睹了这群士兵私造兵器,并在城外练兵的场景。
他知道,灭城的幕后黑手,目的可能是想要打造一座空城,以此来屯兵谋反。
他们想过很多办法,想把消息送出去,可几人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没有路引,没有身份,再加上他们人微言轻,即便上报,下场可能也是被关在牢中,或被以传谣为由殴打至死。
几人在山上躲了起来,过起茹毛饮血的生活。
这时最糟糕的事出现了,雁城内的人竟然清点了家家户户的人数,发现缺了他们几个,开始四处搜存他们的下落,好在几人都是资深的猎户,对鱼姜山的地形比官兵熟悉的多,一直没被他们发现。
文弟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好在文父得知雁城惨剧后,竟然远赴雁城奔丧。
那时雁城已经被接管,陆续有新的百姓前来居住,似乎是怕被发现,搜寻他们的人手也在减少,文弟趁机给文父传达消息,冒死溜进城中,给了他一块自己雕出来的鱼符。
文父参透鱼符的意思后,惊然发现弟弟还活着,正打算上山寻找,就得知噩耗,鱼姜山遇上了山火,山头全都烧空了,还有人开始追杀他,文父只能逃回了通州,碰巧通州出事,那群人似乎觉得他必死在动乱之中,文父才能得以喘息。
文弟曾不止一次在文父面前夸赞过祁野的功绩,故而文父毫不犹豫的把弟弟的线索给了祁野。
可他直到那时还不知道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必定是遇上冤情,所以文父还完手上的人命债以后,才会偷偷回了雁城,自此再无讯息。
晚上的时候,纪舒摆了一桌宴,这桌上有很多筷子,很多酒杯,但位子上都没有人。
上山的猎户最开始有八个,但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三人。
一人拿起酒杯,先撒在了地上。
“文兄弟,好走。”
三人满脸是泪,其中一人对纪舒说:“当初那群人放火烧山,文二哥说,找不到尸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掉下陷阱的时候伤了大腿,逃不快了,他说要留下,只要那些人找到一具尸体,必定就会相信,我们都被山火给烧死了。”
“我们本想阻止他,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被追杀,也不能自己找死啊!”
“可他刚说完就……就自己扑进山火中去了……”
三人泣不成声,纪舒让人给了他们帕子擦脸,一人擦干了眼泪,红着眼又说:“文大哥找来的时候,我们还有五个人,那会儿文大哥带我们逃跑,谁知道又撞上那群人。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不死心!文大哥拼死救出我们三个,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来京城伸冤来。”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叠好的衣裳,展开后,上面全是血字。
“我们几个里,只有文二哥会写字,这是他之前留下的。芳儿说了,我们要拿这个,去告御状!”
“就算是死!也要让文大哥、文二哥,还有其他兄弟,乡亲瞑目!”
三人喝了口酒,个个眼里有光,几年逃亡,数次死里逃生,亲人惨死却无处伸冤,他们早已将自己的性命抛在脑后,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揭发惨无人道的反贼暴行!
翌日清早,午门外,阵阵鼓响惊飞了停在檐上的飞鸟,朝房中等待上朝的官员纷纷好奇的往外看去。
登闻鼓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叩响了,现在竟然又有人敲。
而且不是一个人,四个人轮流敲击登闻鼓,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他们身边。
纪乘风揉了揉眼睛,“岁岁!”
他正要走上前,纪父叫住了他,“等等,马上要上朝了。若是敲登闻鼓,也是在朝堂上询问冤情,届时自然能知道。”
“你妹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汪公公的确开始出来请他们进殿了,纪乘风理了理官帽,跟在纪父身后走进了皇宫。
这时,也有锦衣卫来到登闻鼓旁。
他认出了纪舒,赶忙见礼,“祁夫人!您怎会在这儿!”
汪公公跑上前来,“何人敲登闻鼓!”
文芳站了出来,“是我们。我们有天大的冤情!要见皇上!”
“敲登闻鼓的规矩,需挨过三十大板才行。来啊,带下去——”
“汪公公。”
纪舒走上前,“他们四个要申诉之事,皇上和太子都已有所听闻,并非空穴来风。陛下身体一向不好,今日鲜少能亲自上朝听政,若是耽误了大事,汪公公你难逃罪责。”
“夫人说的是。”汪公公得罪不起纪舒,抹了把汗说:“都带走!”
朝政琐碎,听得天治帝昏昏欲睡,好不容易都说完了,汪公公凑到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天治帝立即睁开了眼睛。
“敲登闻鼓鸣冤?”天治帝心有不安,可登闻鼓并非小事,按理他必须亲听,天治帝坐直身子,“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