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意识虽然十分浩瀚、强大，却并没有清醒的自我，只有一个十分纯粹简单的泛意识。
在双方意外互相触碰时，对方甚至没有好奇、亲近、或敌视之类所有动物都该有的最基本的情绪。
甚至没有所有生灵得以生存最该具备的，对陌生人的戒心。
明显还十分原始稚嫩，存在很大的成长空间。
拜伦只是产生了一个想要了解对方的想法，一道信息洪流就立刻蜂拥而至。
“活着！”
“生存！”
“种族延续！”
“更快，更高，更强”
“嗷嗷嗷吱吱吱”
如果是一位没有自身执念的传奇，或者锚定了不朽阶梯的五阶以下超凡者在这里，恐怕只需一瞬间就会消融在这些简单而炽烈的念头里。
变成对那个意识奉行不悖的行尸走肉。
拜伦却冷眼旁观，任由汹涌的念头洪流从自己的心湖流过，从头到尾不留一丝痕迹。
直到完全适应之后，才用自己记忆中最能精准形容对方存在形式的一个词汇，赋予了祂一个名字：“灵长类统一意识：阿赖耶！”
在前世的时候，这个名字被拿来形容人类（灵长类）这一群体中，任何个体都拥有的统一意识，也就是集体潜意识大海中将所有人连接在一起的那个大陆架。
其中，想让自己和这个世界存续下去的愿望，正是所有灵长类族群最本能的渴望，也是他们最本质的共性！
此前拜伦和薇尔莉特一切发明创造的根本出发点就在于“生存”。
只要能让族群更强大，更加幸福、稳定的延续下去，【阿赖耶】和植根于祂的律法，就会本能给予那些发明赐福，将平凡的造物转化成强大的圣遗物。
到目前为止，在拜伦手上诞生的一级、零级圣遗物都已经快有十指之数。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创造出来的第一件二级圣遗物【黄金马桶】（128章）。
它因为划时代的堆肥技术而诞生，倒是跟现在“人类皇帝”的身份意外合拍。
似乎天命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他将以此为，踩着黄金马桶加冕为皇！
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
拜伦继续读取着阿赖耶的意识洪流，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灵长类统一意识并不完整，完全不能和传说中的那个相提并论。
“意识里只有相当于人类本能的强烈生存欲，还有灵长类族群百万年积累的各种知识和经验，其他什么额外的情绪都没有。
如果非要去形容，那就是相当于灵长类这个整体的‘兽性面’。
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吃饱睡，睡饱了吃，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阿赖耶】。”
拜伦记得曾经看过一本叫《乌合之众》的书里说过：
当一个人融入社会之中时，他便失去了自我。
群体盲从意识会淹没个体的理性，个体一旦将自己归入该群体，其原本独立的理性就会被群体的无知疯狂所淹没。
就跟眼前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拜伦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跟【阿赖耶】产生共鸣，挑了挑眉梢：
“祂怕不是本能想要找一个保姆奶爸，让我护持整个灵长类族群吧？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任何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约束的隐藏一面。
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剩最简单极端的感情。
单纯靠着这种狂热的意识，除了破坏之外干不成任何事情，更没有办法在源质之海面前自保。
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没有纲领，没有愿景，甚至没有多少组织性。
除了为王前驱把旧王朝的组织性打个稀巴烂之外，能重整山河的寥寥无几。
因此，只有保存着自我理智的强势领导者，才有可能驾驭这种洪水一般狂暴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个强大的统一意识在最终成熟之前，需要搭配‘人性面’、‘神性面’互相制衡，才能成为真正的阿赖耶。
最关键的是，曾经代表宗教和教权，统治着人类族群的【受缚的造物主】已经不行了。”
想到这里，拜伦对这个世界【白银律法】和超凡体系的本质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荣耀阶梯序列植根的是人化世界，血脉原典序列植根的则是自然世界，两条路线本来不应该相互对立。
它们最终会在半神职阶殊途共归，正是因为人类本就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不可能独立存在。
但是，后者大半都已经被源质之海污染，造物主创造【白银律法】和荣耀阶梯序列的目的大概率就是保护阿赖耶。
通过建立白银律法，用规则塑造阿赖耶的‘神性面’，受缚的造物主自己则充当‘人性面’，担任灵长类大管家。
给灵长类族群建立起一道稳固的心灵堤坝。